烈烈长风中,李洛根本听不清他的话。颈边的丝巾忽然随风扬起,一眨眼就被吹得见不着影。
“廖为,你先进来。”李洛声音微颤,嫌西装外套碍事,脱了外套往护栏底部踩了上去,半个身子挂在外面,再次俯身去拉廖为的胳膊:“有什么事我们慢慢商量,是缺钱还是缺人还是缺什么?你告诉我。”
廖为似乎是被她说动了,转过身来抓着李洛的手腕站了起来。谁知李洛近日瘦了不少,腕表本就是松松垮垮地垂在腕间,被他这么一拽,直接脱了手,掉在屋顶边沿,眼看着马上就要滑下去。
廖为心里一紧,李洛的手表一看就很贵,他迈了一步出去,正要弯腰去捡。
“廖为。”李洛的声音冷静而不容商量,“你回来,不要管了。”
廖为却因为这件事突然原地爆发,摇着围栏疯狂地跺脚:“我都告诉你了我就是个拖累!离我远点!!你为什么还要过来?!你不是都走了吗?老周怎么就想不通,非在你身上栽个跟头?你以为就你委屈?你知道老周这几个月怎么过的吗?!公司这么大压力,他一个人扛着,还得照顾你那点小委屈!你特么离老子远点!!”
李洛整个人都站在围栏墩子上,手死死地抓着栏杆,被他摇得心惊肉跳不知所措,正考虑着是不是朝后跳回到草地上,又担心廖为一步没踩稳会不会滑落下去,只好拽着他肥壮的胳膊不停地对他重复道:“冷静、冷静。”
这将跳未跳之际,身后却蓦地传来一声呵斥:“李洛!”这声音熟悉得很,但这么凶的口吻倒是从未有过。
她原本就被廖为吓得魂走了七分,被连名带姓地一凶,剩下三分魂也飘没了,脚一软人一歪,径直朝后跌了下去。
李洛终归倒是没能跌伤,全仰仗周诗亦在一声厉喝之后,将她稳稳地接住了。他约莫着赶得有些急,李洛感到落在脖颈处的气息微乱,也看不见他的神情。
李洛觉得二人贴得太近,脸顿时变得火烫,耳边如鼓般的心跳也不知究竟是谁的。她试图挣脱,但周诗亦本就比她高二十来公分,将她紧紧压在怀中,她觉得自己就像是在推一堵墙。
李洛被他这一通操作整懵了,自己原本好端端地趴在栏杆上,要不是被他怒喝了一声,也不至于跌落下来。
待李洛回过神来时,周诗亦早已放开了她,正疾言厉色地和廖为争吵。寥寥几句之后,廖为被他骂得陷入了深深的恐惧,安静得像个鹌鹑。
李洛从来没有见过周诗亦这么严肃的样子,避之不及,偷摸去栏杆旁捡了鞋子和外套穿上,又去左左右右地寻了一圈手表,终归是没能找到。她觉得有些憋屈,这么贵的表,转眼间就被廖为给拽飞了,项目经费也报不起吧?
得,想多了,项目都没了,还谈什么经费?
郑瑜琦在一旁拍着胸脯长舒一口气:“人没事就好,廖为也太吓人了。你都没看到,诗亦上来的时候急得脸都白了……”
李洛嘟着嘴抛出一串问题:“你刚去哪儿了?你怎么把我一个人留这儿?你过来帮我一把不行么?你怎么这么不仗义?”
“我去找诗亦了啊!他没接到我的电话。”郑瑜琦的理由正当:“我们拿廖为有什么办法?你知道怎么劝廖为?不还是得诗亦来?”
李洛没再搭理她,仍是撅着嘴往前走,脚底下被石子磕得发疼。
郑瑜琦偷偷看了她一眼,应当是读出了李洛的心思,揶揄道:“手表是男朋友送的吧?心疼了?”
李洛回想起今天在医院病房看到的一幕,嫌弃地摆了摆手:“不是男朋友。”她拉开天台的玻璃门,走进室内。郑瑜琦跟着进来,随意道:“哦,那正好。东西也是有灵性的,一刀两断。”
李洛闻言,愣在原地,傻乎乎地盯着她问:“真的么?”没等郑瑜琦回答,她又觉得真好笑,这人离了自己,左一个盛雪儿,右一个莫飞,过得不要太惬意哦,自己还迷信地追着一只手表不放。
回到办公室之后,周诗亦又面无表情地去和程序员开会,把廖为和郑瑜琦也招呼了过去,俨然是给李洛下了逐客令。
李洛装作没有领会他的意思,站在会议室门口等他们。她觉得脚底有点疼,刚脱鞋抬脚看一眼,手就被握住了。
“李洛,你这要尽快消毒,你等一下。”林语还未等李洛反应过来,已经跑去自己座位上拿了一只小医药箱过来。
李洛瞪大眼睛:“你在办公室还备这个?”
林语笑了笑,并不回答,拉着李洛去洗手间。
脚底磕破了皮,出了血,不过血已经不流了。洗手台很干净,李洛坐在台子上大咧咧地冲了脚,一副大爷做派。
林语洗干净手,用纱布沾上碘伏,弯下腰趴在她的脚边,轻轻地擦拭血迹。
进进出出好些个小姑娘多看了她一眼,故作夸张道:“哎呀洛总,脚怎么了嘛?看着好痛哟。”
“嘿嘿。”李洛尴尬地笑,你都不知道我丢了块那么贵的表,心有多痛?
林语耳边的长发垂下,动作小心地用棉签涂抹抗生素软膏,声音也十分温柔:“我把拖鞋拿来了,等会你穿这个。”
李洛打心底里感动,瞅着她道:“谢谢你。”
林语的鼻子翘翘,嘴巴小小,皮肤很白。栗色长发衬着她精致的五官,美得像个洋娃娃。李洛移开目光,笑着问道:“今天廖为在会上被批评了?”
洗手间隔间中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