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洛平心静气地听完之后,和她们说道:“我以前没有参加工作的时候,总觉得投行就是个勾心斗角的行当。但是说到底,哪个行当到了高层不是尔虞我诈?哪个行当在最底层不是撸起袖子来干活呢?”
二人没有和她对视,点了点头。
李洛接着说:“今天我们给出去的材料上有错误的数据,大概率没人会发现。就算有人发现,估计周总也只会怪到我头上,怪不到你们。对吧?”
二人默不出声。
“这次你们因为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在明知下午的推介会对我有多重要的情况下,拿最后要交出去的汇报材料做为赌气的筹码。下次如果类似的事情再次发生,你们二人可能不适合在同一个组,必须走一个。”
念念这时候眼泪不停地往下掉,符容倒还算冷静,没有说话。
李洛缓和了一些语气,“其实咱们这一行,说到底就是案子为大,大家都是一颗绳子上的蚂蚱。信任这个东西,总是慢慢建立的。”
她想了想,觉得大学毕业生可能听不懂这些虚的,“我明着说。卓念,这次的pitchbook我是交给你负责的。你的工作出现疏漏,由你承担责任。新人来帮你,是资源也是义务,你要是觉得自己单枪匹马来得顺手,我把符容放到君倪手下就行了。”
念念的头更低了,不住地在点头。李洛伸手拉住她的手臂,放低声音说:“我手底下今年升ae的推荐,原本就留给了你。你以后想在这个领域往前走,和人相处占了一大半。和下属相处总比和客户打交道容易,是不?”
念念抹了抹脸,说了句:“好。谢谢洛姐。”
李洛和她说:“你先回去吧。之前的纸质文件记得要用碎纸机,二楼就有。”
符容见状,抬步准备和念念一起走。李洛这时却叫住了她。
念念快步离开之后,李洛才开口,语气友好,“符容,我今天看你和客户一起的时候,忙里忙外的,是个很灵光的女生。客户自然也喜欢你。”
符容果然还是个小孩子,这么一说脸就红了。李洛笑了笑,说道:“其实我们做卖方,争deal原本就是各凭本事。你要是能让客户喜欢,自然是极好的。说句不恰当的话,要是客户看中你,非要把案子往我们这儿送,我不是还得靠着你?”
符容抬起头,看李洛没有批评她,有些惊讶。李洛继续说:“但是往长远了看,资本这个行当,最后做了什么案子、交易额是多少、公司被并购了之后表现如何、融资时候是被低估了还是高估了,短则几个月,长则几年,数据明明白白就在那儿,对吧?所以除了这些虚的,基本业务能力还是关键,要去啃下的硬骨头也没人能帮得了你。”
符容垂下头去,“我知道了。”
李洛最后又说了一句:“其实你不妨把上级也当作客户。客户深明大义,那是我们运气好。客户耍耍小脾气、无理取闹,咱不也得供着。念念的性格我是了解的,她不见得嘴巴抹了油,八面玲珑,很多时候对细节要求又高。但是你跟着她好好学,业务上的东西肯定是能学踏实的。你看,你们两个也很互补,对不对?”
符容想了想,又点了点头。李洛这才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说道:“嗯。加油!”
李洛拉着符容往办公室走的路上,符容又有些害臊地说:“洛姐,今天的事是我不对。但是这个客户喜不喜欢的问题,你和周总……”
李洛被她说的吓了一跳,“我和周总怎么了?”
“不是我说的哦,别人说的。”符容辩解。“说周总喜欢你,还说什么安排接下来你们这个美东的行程其实是因为你想回纽约玩……”
“谁说的?廖为?还是蒋元?两个人只会满嘴跑火车,融资的事情一点都帮不上忙。”李洛打断她。
“这么多人知道啊?”符容恍然大悟。
“你……你一个分析都做不清楚,少八卦来八股去的,时间太多吗?美东的行程是因为亦舟接下来有扩展北美业务的需求,准备布局做一些泛ai和准ai人群的培训课程,也有资金的需求。”
“哦,明白了。”符容忙点头。
……
二人回到亦舟办公楼的时候,大家已经散了场,三三两两地聊着天。李洛在楼下看到莫飞和简平儿又在三楼露台的一角倚着栏杆说说笑笑,便上楼去找她们。
到了楼梯拐角处,不知是不是错觉,李洛听到她们话语间提到了林穆的名字,愣了一下。不过她转念一想,投行的圈子这么小,t行又参与了亦舟的项目,提到他的名字很正常吧?
李洛上了露台上之后,莫飞笑着瞄了她一眼,又侧过头和简平儿说了句什么。简平儿转过头,眼神饶有兴致地在李洛身上转了转,便高兴地邀她过去。
李洛见过简平儿几次,不过都是和蓝屿谈合作项目的时候,那种高档写字楼里正式的会面。这次蓝屿和亦舟的合作意向很明确,三个人各自的想法也不用藏着掖着,不知不觉就聊了很久。简平儿性格直接,脑子又快,逗得另外两人笑得前仰后合。也许是因为上下级的关系,李洛一直觉得莫飞平日里性子比较温婉沉静,很少有这么放得开的时候。
到了傍晚,微风徐徐,李洛招呼着会务搭了一个临时的露天吧台。远处的林子是一片片的阴影,暗蓝的天空勾勒着一带远山。露台上薄薄的雾气裹着暖黄色的串灯,觥筹交错间杯子里晶亮的液体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