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前,伦敦的夜晚,晴。
时间有些晚了,今日的小组例会改为线上召开,组员各自在家。陆小朝正四平八稳地向林穆汇报工作进度。
“啪”,一声清脆有穿透力的玻璃碎裂声传到了所有人耳中,紧接着便是玻璃碎片“哗啦”掉落到地面的声响,陆小朝突然安静了。
会议软件上,李洛的头像被标亮,这声音显然是她那儿传来的。
视频窗口中的李洛转过脑袋,向右望了望,回过头来用极轻的声音说,“不好意思大家,请继续,我马上回来。”说罢她的身影离开了屏幕。
会议上静得出奇,所有人都愕然地盯着李洛画面上空荡荡的椅子,屏气凝神地听着。终于,她沉静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您好,我要报警,有人入户盗窃。”
林穆赶到她家门口时,三辆闪着红色警灯、黄蓝相间的警车早已抵达。现场并没有拉起警戒线,但林穆被拦在公寓楼的几米开外。她住公寓一楼,卧室窗户正对马路。
马路边正站着苏格兰场的几位巡逻警探,低声交谈。一名csi调查员嘴里叼着手电,娴熟地将手中调拌的一些粉末仔细、均匀地涂抹在窗沿、窗框、卧室的桌椅上。另一名调查员则在窗户外侧的地面一寸一寸地检查着,用镊子取着一些泥土,单反相机的闪光灯不断地闪烁。
直到警探们陆续离开了公寓,csi搜集指纹、脚印完成后,李洛才从公寓楼的大门那儿探出头。
她乌黑的大眼睛在街道的两侧找啊找,好不容易抓到了站在街角的林穆,蹦蹦跳跳地朝他跑来。她凑到他跟前,抬起头打量着他的神色,眼里带着一丝狡黠,“你是不是担心了呀?”
他一伸手,揽住她的胳膊,将她带进怀里,唇角抿紧,声色微带沙哑地说:“没事就好。”
这时那名csi调查员不知怎地折了回来,同李洛说道:“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你说你看到了嫌疑人模糊的侧面,以及手掌、手臂,以此判断他是一位非裔男性。那他的手,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李洛仔细回想了一会儿,答道:“没有。”
“手上有没有戒指,或是其他装饰物?是否有畸形的部分,比如少了一根手指?或者说,他的手是否特别大,某些部位不成比例?”调查员又问。
“对不起,”李洛无奈地摇头:“没有。”
“好。”调查员面无表情地走了。
李洛这时煞有介事地和林穆分析:“一般来说入户抢劫或是盗窃,最常见的方式是通过未上锁的门窗进入室内,尽量避免发出声响。在必须选择砸门还是破窗的情况下,也会选择砸门,因为碎玻璃可能会伤到他自己,甚至有可能留下血迹。他没有戴手套,不怕指纹被采走。或许是新手,或许是吃定了指纹库没有他的指纹……”
……
夏末夜间的风,拂面微凉。公寓外院子里破旧的木桌上,铺着些杏黄的叶子。李洛从屋里出来,左手抱着苦艾酒、伏特加和番茄汁,右手拿着两只细长的玻璃杯,走到桌子前,大咧咧地把东西堆了上去,随意地用袖口拂了拂桌上的落叶。
一轮弦月宁静照耀,她坐到他身旁,把伏特加和番茄汁随性地倒在一起,晶莹的液体蒙着月色的轻纱。她笑着问:“开车来的嘛?”
林穆点头,皱眉说:“你少喝点。”
“领导,我又不开车。”她觉得有些扫兴,接着总结道:“就像我刚才说的,他没有拿走任何财物,又这么高调地想引人注意。我觉得也许......”
李洛顿了顿,不知从哪儿擒了支紫色鸢尾花。在她指尖转动了几圈后,花落入玻璃杯中,泛着月色的微光。她缓缓地在花上浇了剔透的苦艾酒。在他耳边呢喃:“他想恐吓我......”
“先生,”空姐轻拍他。
……寂静的夜色下,打火机“咔嚓”的声音在花尖燃起了奇异的蓝紫色火光,在花瓣间跳跃。李洛望着他,心跳可闻,黑色眼瞳之中映着华丽的靛色光芒,燃烧得肆意绚烂,夜空都染上了黛蓝……
“先生,我们很快会降落在希普霍尔机场,请调直椅背,收起小桌板。”
梦境支离破碎,他努力控制飘忽的思绪,仔细在脑海里搜寻一个名字……
那天在车库里,她提到的名字。
那个名字是谢菲尔德,梅瑞狄斯·谢菲尔德。
……
她侧靠着他,静静地盯着那缓缓暗淡的火焰,直至那微光熄灭。林穆默了一会儿,说:“不安全。不如你去我那儿住……”
话一出口,他便觉得不太妥当,僵直在那儿。好在李洛已经睡着了,闻声只是在他怀里蹭了蹭,寻了个更惬意的位置靠着。他小心翼翼地侧身将她抱起,微微低头时她温热的呼吸缠绕在颈侧,自己的呼吸渐渐重了起来。
他轻轻地用手肘推开房门,把她放在床上后,又帮她把鞋子脱下,扯过薄毯把她盖好,便迅速起身准备离开卧室。
李洛忽地拉住了他的手,喃喃道:“你别走。”
心潮起伏地不能自抑,他并未转过身,只是低沉着声音说道:“嗯,我不走,我去客厅。”
……
昏昏沉沉的梦境光怪陆离,半梦半醒之时,李洛觉得耳畔有人唤她,“李洛,起来吃药。”脑袋像是宿醉般疼着,很奇怪,明明不喝酒了啊?
她迷迷糊糊地睁眼,熟悉的维斯汀酒店的简约内设模糊地呈在眼前。有人准备伸手去按床头的灯,她很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