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确实没想岔,章泽打第二天从杜行止身上爬起来伸了个懒腰之后,再看杜行止时那种厌恶畏惧齐飞的心境就宽泛了不少。
昨天他累得够呛,心累。上辈子的那些情景是他的忌讳,他不能把曾经经历过的岁月当成做梦,上辈子杜行止对不起他那是切实存在的。
可冤有头债有主,章泽也明白现在躺在他眼前的这个杜行止,和上辈子那是完完全全的两个人。
上辈子那个杜行止,见到合心意的人会说几句话,大部分的时间都在高傲地独处,棱角锋锐地吓人,一不小心就把靠近的人戳地遍体鳞伤。可现在这个杜行止,圆滑地像一块抹了油的鹅卵石。他回到淮兴的那段时间,章泽见他每天早出晚归,有时身上还会带着酒气,这样的生活他是不敢想象从前的杜行止会去经历的。
像昨天那样剖析内心跟自己促膝长谈的情景,绝不可能出现在上辈子那个杜行止身上,章泽就从未见过他放下心防的模样,虽然在章泽面前会轻松一些,可他似乎天性里就带着睥睨凡人的傲气,不屑与那些看不上眼的人虚与委蛇。其实章泽也明白,上辈子他能那么顺利的原因是他的活动范围基本在自己的主场淮兴市,那种个性放到人生地不熟的城市,估计得跌不少跟头才能扭转过来。
看够了,他俯身从自己的背包里翻出一张银行卡。心态放平后他终于有自信还钱了,跟陆路借钱结果被转让债务到杜行止身上后,他就一直没能过去自己心里那一关把钱还给杜行止。可经过昨天那一场闹剧之后,他发现现在的杜行止在他眼里变成一个不那么让人忌惮的普通人了。不说恨意烟消云散,可他至少也分开了这个杜行止和上辈子那个杜行止的区别。
想到他昨晚声词恳切说出将自己当做弟弟的话,甜滑的嗓音仿佛还在耳边,章泽就忍不住感觉到有点不好意思。
怎么这辈子……杜行止变得那么肉麻了!
从未睡得那么沉,杜行止醒来时已经是日上三竿。躺床上迷糊着想起昨晚上发生的那场荒唐,杜行止一个激灵睁开眼睛坐起身,才发现章泽已经不在屋里了。
心立刻提了起来,他犹豫着是否应该改变战略下床去找章泽,眼神不经意扫过床铺另一边,就发现了一张放在枕头上的银行卡。
银行卡下有一张黄色的便签纸,他拿起来,上面写着“我跟妈和姐姐去看房子,阿姨也去。粥在厨房的电饭煲里,咸菜和豆腐乳在煤气灶上面的柜子里,记得吃。卡里是十万块钱,密码888888,一直拖着没还不好意思。还有,谢谢了。”
杜行止悬着的心一下落了地,手指摩挲着末尾处章泽的落款,泽字最后那一竖划地有些打飘,可以看出章泽在写这行便签的时候心情还是有点紧张的。
是十万块就好,假使他仍旧保有心结,恐怕还回来的就得不止是十万了。
杜行止松了口气,闭目养了会神,侧头望着窗外的蓝天,胸口开阔地像塞北一望无垠的原野。
章泽母子三人挑来选去,选中了城西新文化大街附近一处新小区,小区内都是整齐规划的八层楼,房型大气,面积也不小,最小的户型也有五十平方,最大的足足二百五十五。章悌要了一套位于七层的二百五十五的大户型,而章泽要的是两套一百二十平方的中等户型房,一套在八楼一套在七楼,平均下来后是每平方三千三百多,章母付款爽快,又办了按揭,被那股痛快花钱的劲儿冲过了之后,她才想起京大离城西这十万八千里的,上学在这里买房有屁用啊!
可那时后悔都来不及了,合同都签好了,开发商也不是能让主顾出尔反尔的人。章母一寻思也没必要那么死心眼,就带着姐弟俩乘出租车绕着管理学院外围转了一圈,最后终于在颐和园路上的房产中介所里找到一间合适的房子,95年盖好的,房龄还算短,房主看这几年涨价了想倒手赚个差价,要求是必须一次性全款。这房子总共九十五平方,格局通透楼层高还带阳台朝东,两个主卧室都是朝南的,风水和朝向都完美。九十五平方三十万一口价,一家人还了一下没还下来,章母看这地方距离学校就一千米不到的路程,也不心疼,拍板就买了,办好手续后就去找装修公司,里面的各种设计装修她要从头到脚重新弄过再给儿子女儿住。
章母和章悌为了房子的装修风格忙的晕头转向的时候,章泽正没心没肺地倚在阳台上看风景。望着远处遥遥可见的京大校区,他心里盘算着日后不住了这房子能租出多少钱,他对这也没什么概念,可这是京大啊!还能缺少出来租房子的人吗?
只要再找到几家合适开店的铺面,章泽觉得自己在校内期间所能做的许多事情就都圆满了。
挂断龚拾栎他们从淮兴打来的电话,章泽走出学校的传达室,一路鼓着脸。
那些臭王八蛋,电话里笑话他是土老帽,连bp机都没有。陈聪他爸给他买了个三星手机,在电话里陈聪就着手机的外形和铃声炫耀个不停,章泽心想呸!爷爷我苹果都用过了,稀罕你那豆腐块?章母之前是提过给他买个手机方便联系的,她自己现在包包里随时放着一个摩托罗拉,自觉也是相当追赶潮流的新派人,但章泽没肯要。现在的手机多贵啊,又不好看,再过不久就得淘汰了,一万块钱在现在的购买力有多大,拿来买这玩意儿实在是太亏本了。
章悌跟他不同,有手机就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