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雪慈把陈一墨带进了一家中式园林风格餐厅的豪华包间。
里面已经有人在等了——一个气质儒雅,打扮考究的中年男人,想来就是陆璧青的父亲,她们这行的大师陆安平。
果然,陆璧青给她介绍,“这是我爸,爸,这就是陈一墨。”
陆安平的热情和林雪慈一模一样,叫她侄女儿,再忆一番当年他和老头儿的兄弟情,眼里饱含热泪。
林雪慈一边拭泪一边笑着说,“看你,一说起来就没完,墨囡都饿了,还不赶紧入座上菜。”
“是,是,我真糊涂了,一见小墨就忘了重点。”陆安平笑着请陈一墨入座。
叫她小墨。
服务员鱼贯进来上菜。
“易师兄这些年过得可好?”陆安平给陈一墨夹菜,脸上带着悲戚,“我们竟然不知道,他已经不在了。”
林雪慈也跟着叹息,“这些年,我们一直在找师兄,好不容易找到,劝他出来,跟我们住一起,他却怎么也不愿意,没想到……哎……”
叹息着,又擦了擦泪。
陈一墨想起老头儿,心里一酸,只道,“我师父他一生平静淡薄,除了……过得很好。”除了逝时凄惨憋屈,却是一生悠然,自得其乐。
“师兄……他是怎么过世的?”陆安平红着眼问完又道,“我知道不该问,但……我们这心里对他实在挂念。”
陈一墨只简单两个字:“意外。”不愿再多说。
陆安平叹了口气,也没再说什么,只红了双眼,哽道,“小墨啊,我们手艺人讲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是易师兄的徒弟,师兄不在了,以后我和你林姨就是你的亲人,如父如母,有什么困难或者有什么想法只管跟我们说,我们一定全力以赴帮你。”
说完又指指陆璧青,“璧青就是你亲哥哥,在学校有任何事情都找他。”
陆璧青显然很高兴,“是啊,陈一墨,我一直想要有个妹妹,没想到,我的愿望还真实现了!”
陈一墨却并没有显得多开心,反是沉默了一瞬。
林雪慈笑着拍拍她的手,“不用害羞,也不要客气,我们和师兄亲如手足,我们以后来照顾你是理所应当的。”
陈一墨起身道,“我去上个洗手间。”
“好,去吧,让服务员带你去,服务员!”林雪慈大声喊道。
陈一墨出去后,林雪慈脸上的笑容淡了下来,瞪着陆安平。
陆安平拍拍她的手,给她一个安抚的眼神。
几分钟后,陈一墨回来,林雪慈脸上重新浮现慈和的笑,招手让陈一墨再坐她身边,握着她的手,柔声说,“墨囡啊,马上放暑假了,我和陆叔叔安排了一次旅行,带你和璧青去国外玩,你有护照没有?没有的话赶紧办一个,我们给你去办签证。”
陈一墨轻轻抽出自己的手,轻声道,“陆老师,林老师,谢谢你们,旅行我就不去了。”
“怎么了?还见外啊?”陆安平笑道,“都说了以后就是一家人!”
林雪慈更是笑了,“是啊,傻孩子,有你陆师叔在,往后你的从业之路不知道比别人容易多少,多少人想要搭上你陆师叔搭不上,你这自家人还客气什么?”
陈一墨平静地注视着桌面,“陆老师,林老师,我师父教导我,一个手艺人安身立命之本就是手艺本身,学习、钻研和探索是我们手艺人一生的本分,也是成为优秀匠人唯一的路,我师父说,这条路上没有捷径。我师父还说,这条路注定是辛苦的,孤独的,寂寞的,我曾对师父发过誓,我不怕苦,不怕孤独,也耐得住寂寞。”
陆安平和林雪慈两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小墨……”陆安平叫她。
陈一墨起身,向他们鞠了一躬,“谢谢两位老师帮我,但,我是师父的徒弟,我的一生,会像师父看齐。我叫陈一墨,是师父的徒弟,也只是师父的徒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