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这寒冷的夜里,胸口那枚银制桃花也冰一般的凉,凉得浸透了皮肤,穿透了身体,凉得,连背心开始隐隐作痛。
陈一墨当晚没能睡好,翻来覆去,闭上眼睛就是黑暗中宋河生拎着药掩门而去的背影,忽而,这画面又变成老头儿牵着大黑站在小院的孤灯下,看着她回家的样子,她一边笑一边挥手,说着再见,却不知道,后来,到底是在跟谁说再见。
“小骗子,别看了!快走吧!”
“墨囡,往前走,别回头。”
依稀,好像有人这么说过,却想不起,是在什么时候什么情形下说的了。
陈一墨按住垂在胸口的木刻月亮,月牙儿的尖角刺痛了皮肤,才觉得安心了些。
嗯,月亮总归是不会变的。
天刚亮,陈一墨浅眠中听见大黑的声音,她一骨碌爬起来,冲到门口,打开门,看见宋河生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进来了。
她握着月亮的手松开,一晚上悬着的心也落了地。
“河生哥!”她扑过去,一股冷风袭来。
和这风一起袭来的还有他的怒喝,“衣服不穿就跑出来?”
她才不管,一头扎进他怀里,钻进他的棉服,还抓着他的衣襟反手把她自己包起来,脸在他胸口蹭了蹭,特别享受的表情,“一点也不冷,很暖和!”
“……”宋河生只觉得一坨冰撞入了自己怀里。
这坨冰在怀中渐渐变暖、融化,随之融化的还有他进门时的那点子怒气。
她就是这样的墨囡,他有什么办法呢?
“河生哥……”她小声地叫他。
“进去吧。”他两手拎满东西说。
她抬头,两手忽然爬上他耳朵,扯下他口罩,踮起脚就往上凑。
她动作那么快,她以为她的偷袭一定能成功,没想到宋河生比她更快,头一偏,就躲开了这一吻。
陈一墨愣住,就连宋河生自己都愣了下,只是他下意识的动作,并没有过脑子。
“我从外面来,凉。”他哑声解释,扔下手里的东西,搂着她进了房间。
到房间里就把她从怀里扯出来了,还给她把外套披上,而后语气轻松地说,“好了,我要忙起来了,全屋打扫,贴福字春联,不能再耽搁了!”
“我和你一起!”她卷起袖子。
“不用!你忙你的去!”他拍拍她,重新把口罩戴上。
那天,他跟平常一样,给她做吃的,早中晚三顿,做好了叫她出来吃,还忙里忙外,将小院彻底打扫了一遍,贴了窗花、春联和福字。
到晚上的时候,小院焕然一新,真正有了过年的气氛。
他依然是要走,她也知道留不住,欢欢喜喜的样子把他送走。
但她知道今天的他是不一样的。是哪里不一样呢?他做的全都是他平时做的事,连跟她说话都和和气气,他俩之间也谈笑风生,好像没半点不同。
后来,陈一墨一个人坐在工作间的时候,猛然醒悟过来哪里不一样了——他今天一步也没跨进过工作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