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厉的话语好似一盆浸满了冰块的水,顺着县老爷的头顶毫不客气地浇了下来,使得那还没有完全绽放开的笑容立刻变得僵硬无比。
县老爷满是惊讶地看着储沂轩,只感觉头皮是一阵麻木,纵然心底有一千句、一万句怨怼,还是不敢表现出一分一毫。他默默低下了头,没有吱声,生怕自己一个不留神又会触到对方的眉头。
然而,储沂轩并不是那种看见别人低下头,就不会再去计较任何过错的良善之辈。既然他已经亲自“登门拜访”了,说明要开始算账了,而且是连带着这些天的不闻不问一并算了。“李大人,你打算就一直这样沉默着吗?”
县老爷勉强抬起了一些脑袋,仍是不敢言语半句。
“怎么?方才不还是好好的吗?怎么突然间变哑巴了?”储沂轩依旧用那种不急不缓的语调追究着,“是不是要本王给你请个大夫过来瞧瞧,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你才肯开口说话?”
请大夫?县老爷就算再愚昧,也绝对不会相信储沂轩会有如此好心,特别是这种来对自己兴师问罪的场合。听见储沂轩这样说,他赶忙摇起了脑袋,“不,不……下官只是在想该如何向王爷汇报。”
储沂轩用鼻子哼出了一个鄙夷的声音,并没有着急戳穿对方的谎言,“那你想的时间也未免太长了些吧?”他顿了顿,又道,“都已经想了这么久了,不知道李大人可是想明白了?”
其实,县老爷真的很想说一句“还没有想明白”,可当看见储沂轩那没有任何表情的冰块脸时,就硬生生打消了这个想法。他终归还是一个胆小的人,没有胆量一而再、再而三激怒堂堂的荣王爷。
县老爷吞了吞口水,准备回答:“王爷有所不知,在牢里关押的那些人都是一些只会煽动百姓、聚众闹事的刁民。如果下官不把他们关起来,明天咱们这小小的县城就会被他们给拆了。”刁民?对,就是刁民。方才他也是亲耳听见储沂轩说那些人是闹事者,既然是闹事者,当然就是一群可恶的刁民了!
长东站在储沂轩身后,静静地听着,听得心里是好一阵火起,在心里呼吁着自己主子一定要好好教训教训这个只会鱼肉百姓的草包!
“煽动百姓、聚众闹事?”储沂轩重复了一遍。
县老爷点头,“是!”这话说都已经说了,便没有再改口的机会,如今他也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了。
储沂轩在心里偷偷地笑了,“这好端端的,他们无缘无故煽动百姓,聚众闹事做什么?”
“这……”一时之间,县老爷不知道该怎么样回答,沉吟了好半晌也是没有回答出个所以然来。
“这什么?怎么又变得吞吞吐吐的了?”储沂轩的语气里多了几分不耐烦,见着县老爷一直都是避东避西的,只好开口将事情的原委道了出来,“是不是因为你在公堂上将一个老实本分的老人家活活打死了,所以才会激起民愤的?然后,你又做贼心虚,将那些只想为刘老汉讨回一个公道的百姓关进了牢房,对不对!?”
听完储沂轩说的这一番话后,县老爷心里已经是嫌弃了惊涛骇浪,被骇得双腿一软,软绵绵地跪倒在了地上,高呼冤枉,“王爷,下官冤枉,下官没有将刘老汉活活打死啊,是那些居心叵测的人只知道在背后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以讹传讹啊。”这态度摆明了是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储沂轩凤眸微微眯起,用一种戏谑的神情打量着县老爷,“居心叵测?搬弄是非?颠倒黑白?李大人还真是文采斐然啊。”为了洗清自己,居然一连用了三个如此有分量的词语来形容那些只想说出帮着刘老汉讨个说话的可怜百姓,这样的父母官,还真是叫他大开眼界。
“王爷有所不知,当日陈家突然走水,就是那个刘老汉偷偷放的。”县老爷开始解释,并说出了那一个在审案的时候,由刘老汉亲口说出来的事实,“那刘老汉原本有个女儿,原本是要嫁到陈家当少奶奶的,可是没有想到那女子竟然不守妇道,在嫁入陈家之前就已经失贞,自然是被陈家人退了轿,后来又因着受不住乡里乡亲的白眼,上吊自杀了。刘老汉也因为受不了失去爱女的痛苦,受了刺激,从此恨上了陈家。那日便是趁着陈家大少爷陈玉寒的新婚之喜,放了一把火的。”
县老爷说得是如此的声情并茂,有前因、有后果,相信是谁都会相信*分的,但惶恐储沂轩的心中仍存有疑虑,他又赶忙添了一句,“王爷,下官说说的句句都是实话,绝无半句谎言或者夸大其词,这一点可以由百姓们来作证。当日,下官审案的时候堂外也是聚集着不少百姓的。”虽然这些百姓绝大部分在事后都选择了“造反”,但他坚信会有一些人可以站出来帮他说几句公道话的,当然就算不是自愿的也没关系,反正他已经从陈家人那边捞了不少油水了,随便拿出一点儿来,足够说买民心了。
“这么说,你还是秉公办理了?”储沂轩依旧端着那副怀疑的神情,反问道。
县老爷又点头,“是,下官真的没有冤枉刘老汉啊,还请王爷明察。”
“本王问你,刘老汉承认这些的时候,可是在受了重刑以后?”
“不,不,是他自己主动承认的,下官根本没有逼迫他半点。”这一点,县老爷还是可以挺着胸脯做出保证的,因为他说的都是事实。
储沂轩皱起了眉头,困惑地看着面前之人,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