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宁园小院落的明堂内,李杞柠略躬着身,伸出双手举在炭盆上,感受着盆内飘出的热浪。
门陡然被推开,阿珂兀自走了进来,行至衣架处方褪去大氅,又转身走过来蹲在炭盆边烤火,时不时地搓了搓手。
“看你闷闷不乐的,怎么了?”李杞柠心内疑惑,嘴上自然而然问了出来。
话不说倒也无事,只刚刚话音落下,阿珂冷冷的声音便启:“我有什么不高兴的,自己独门独院舒坦着呢。”
李杞柠自知是他们搬出去的缘故,免不得要好语气哄着:“事发突然,我没来得及和你说,不过,你不是应该在邵宅吗?来我这可是有事?”
阿珂略抬头瞥了她一眼,目光淡淡的,却暗含着不悦,只道:“宫外的事,你要撒手不管了吗?”
在阿珂的提醒下,李杞柠猛然想起,自己已经有一阵子没理会手里的生意了。
自她离开冉华,生意皆是阿珂费心费力,回来后也是有一日没一日地管着,近来更是忙,浑忘在脑后了。
带着歉意瞧向阿珂,痴痴笑道:“你也知道云姐姐离宫后,中庭的事我应付不来,自然也就多上心些。”
“你云姐姐在你那自然重要。”阿珂说了一句不相干的话,话语里的醋意显而易见。
“这是什么话?”李杞柠惊得起身。
往日阿珂虽然孤傲难驯,却也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更没有争风吃醋的时候,如今这是怎么了?
“你也知道,我进宫是想查旧案。”李杞柠急着为自己辩驳。
阿珂将手翻了一面,手心朝上后,不以为意地说了一句:“那你查到了什么?你什么都没查到。”
“我……”李杞柠一时语塞,竟不知该说什么话来回应阿珂,静默片刻才道,“查案哪有那么容易,我也在慢慢计划着。”
阿珂眼眸微转,余光扫向李杞柠裙摆,盯了一会儿才移了回来,哼声道:“你一直在计划中,从前计划着逃出瑞国公府,后来又计划着替换身份进宫,我竟不知你小小年纪那般懂得未雨绸缪。”
李杞柠心内五味杂陈,又气又慌乱,情急中口不择言道:“我做什么自有我的决断,你既跟了我,只管听从便是。”
她未把阿珂当做婢女看待,只怕阿珂咄咄逼问,故而想以此止住话题。
“是。”阿珂轻笑着,眼皮也不抬一下,“你总是和薛家走得近些,哪里还记得自己姓李。”
没等李杞柠再开口,阿珂缓缓起身,驻在她身前轻劝道:“原以为你进宫只是想求个真相,求不求得到也无所谓,可是现在瑞国公都对你起了杀心了,不要再查下去了。”
阿珂说话间眼含担忧,语气渐渐轻柔,带着劝意也带着祈求:“难道真的要走到父女敌对的那刻?不是瑞国公伤了你,就是你毁了瑞国公府?”
知道阿珂忧心自己,李杞柠忙上前半步,抓着阿珂的手:“阿珂,我知道你在担心我,可是……”
“不。”阿珂挣脱开李杞柠的手,也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止担心你,我还担心瑞国公府,我在那里长大,我不想那里血流成河。”
激动之下,阿珂猛然抓住李杞柠的手,劝道:“就算瑞国公心狠手辣,薛王府已经不在了。”
这次,李杞柠推开了阿珂的手,她镇静得不能再镇静,冷眼瞧着阿珂,一字一句地说:“我不相信舅舅作乱,也不相信我爹心狠手辣。”
世人都说,是瑞国公揭露了薛王的丑事,使得薛王被羽安帝猜忌,有人觉着是瑞国公做了假证,有人说是薛王不忠。
从前李杞柠不清楚,可是走来的这一路,她越来越不信那些流言。
明国公相信薛王,云朝辞也苦苦等着薛书锦,罗笑笑护了薛书慧多年,罗父拼死救下薛氏女,就连李杞楼也念念不忘薛书念。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从她认识的这些人中,她可以拼凑出薛家人的样子。
至于瑞国公是什么样的人,她看得到。
过去因为那些流言,她总是和瑞国公疏远,可是近几日的事,她忽然间想通了什么。
前些年瑞国公撞见了阿珂,却没有处置,后来寻李杞柠寻到了邵宅,也没有伤邵宅的其他人,就连云朝辞偷听到他的秘密,也没有狠下杀手。
她看到的瑞国公,身上没有戾气,哪怕面对徐太后的质问,也是昂首挺胸,不卑不亢,没有讨好之意,始终是镇定自若坦坦荡荡。
这样的人,自有他的风骨。
“你……两家都想帮?”阿珂似乎明白了什么,不可思议地问道。
李杞柠点了点头:“这里面一定有什么误会。”
过去她对于原主的意图不清不楚,也导致自己不知道该怎么走,甚至会怕在薛家与李家间抉择,查案的事也半推半就。
随着经历的诸多事,她的心思越来越明确,她知道自己要做什么。
既然受原主的执念要查案,那就查,哪怕到最后只还一人清白,也好过两家人受流言纷扰。
“你相信……你爹爹?”阿珂带着试探,带着怀疑,轻声问着。
“因为他是我爹。”李杞柠毫不犹豫地回着。
就像凌莫娘说的,血缘是骗不了人的,就算她不属于耀川国,可是她这具身体内,流着的是薛家和李家的血。
在那些话语里,阿珂陷入了魔怔,只顾着垂头想事情,眉头微皱,嘴里也嘟囔着什么,虽然她和李杞柠离得近,奈何声音太小,李杞柠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