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几日,储秀宫的首宫女绣兰拿着薄薄的册子,告知落选采女们的去处,事关前程,众人也是心中暗暗祈祷着,希望分配到宠妃的殿中,这样自己依旧有机会飞上枝头。
落选的采女均降为宫女,分为一到五等,大多数的人还是有着好的去处。
不过李杞柠不知道得罪了谁,降为末等宫女,被安排到重华宫,也就是西宫,那里住着历代先皇的遗妃,地处偏僻,离后宫很远。
孙颐没有想到李杞柠会有这样的结果,急得眼泪簌簌的落,后悔当初听了李杞柠的话,没有将她留在身边。
不过李杞柠倒是庆幸当初的决定是对的,早已有人看她不顺眼了,若是到孙颐身边,只怕不仅得不到庇护,还会连累孙颐。
褪去身上的锦衣,换上深蓝色齐腰长裙再罩素兰色至膝长衫,挽着简单的发髻簪着深蓝色绢花,李杞柠看着铜镜里的自己,即使穿着淡雅,也是难掩娇俏。
原本她进宫时带着的东西也不多,稍稍整理就收拾好了,孙颐舍不得她,执意将她送到重华宫外才回去。
西宫相比后宫看上去清幽许多,李杞柠沿着宫道往前走着,路过舒华殿时,瞧着景致与其他宫殿大为不同。
别处都是荒凉多,宫道上的积土中已经生出杂草,几片落叶任由风吹着,暗无春意。可是舒华殿外的宫道却干干净净,殿阶下摆放着数百盆牡丹,想来应该是陛下生母徐太后的宫殿。
在去往杂园听其分配时,李杞柠才知道,没有最惨只有更惨。重华宫内有大殿三十六座,李杞柠则被安排到西北角最偏僻的大殿上青殿。
看着上青殿匾额上已经暗淡的字迹,以及布满的蜘蛛网,只觉得心酸,当妃子时再风光,最终也不过是居在西宫,也只有太后才能独享奢华了。
踏着上青殿的台阶,明堂内毫无人气,李杞柠很好奇住在这里的究竟是哪位太妃,可以忍受殿内如此破败。
绕过明堂的弯弯绕绕后,转入后院,院子里凹凸不平的青砖,比外面的宫道破旧许多,两边的杂草已经长到膝盖,遮住了两边长廊的台阶。
“小姑娘,你找谁啊?”一声苍老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李杞柠寻声望去,瞧见长廊里站着一位老妇,暗灰色的长衫很是朴素,斑白的发髻只簪着两支银簪。
她分不清那是遗妃还是宫女,便只能略福身回道:“奴婢是调来伺候太妃的,不知您如何称呼?”
“我?”老妇用手指着自己,接着摆手笑着说道,“不过是未亡人罢了。”
“太后。”忽然一声责怪的声音从李杞柠身后传来,她转过身,瞧见对面的长廊站着一位年轻女子。
女子提着裙摆从长廊的那侧跑到老妇那里,扶着老妇说道:“太后,我不是说了您腿脚不好,去哪里告诉我,我来扶您。”
听到太后二字,李杞柠连忙跪在地上,佯装惶恐地说道:“奴婢该死,不知您是太后,还请恕罪。”
等了片刻,一双蓝色的鞋子走到她的面前,淡淡的茉莉香味传进李杞柠的嗅觉里,有人抓着她的手臂将她扶了起来。
“快起来吧,这里没那么多规矩。”那名女子见李杞柠疑惑,便笑着解释道,“我叫云朝辞,是中庭的宫令女官,这位是先帝的皇后,薛太后。”
李杞柠总觉得眼前的云朝辞让她觉着有些亲切,却又不知道这种亲切感从何而来,而薛太后也是满脸的慈祥,让李杞柠放下所有的戒心,她双手合十,对天祷告道:“谢天谢地,我真的是来对地方了。”
云朝辞听了她的话后,“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抓着她的胳膊,回身望着薛太后说道:“太后,是个有趣的人。”
而薛太后只是笑着点着头,接着冲李杞柠摆了摆手,慢慢说道:“过来让哀家瞧瞧。”
云朝辞看着李杞柠后,指着草丛里的小路,对她说道:“去吧。”
沿着小路过去,李杞柠踏上台阶,走上长廊,在薛太后面前静静地站着。
薛太后打量着李杞柠,满脸的笑意,最后拉着李杞柠的手,轻拍着说道:“是个好孩子。”
她看着满园的杂草,忽然有些伤感,慨叹道:“都是好孩子啊。”
说着她有些哽咽,眼角里也带了泪光,这个年纪的人,必定是有着许多的往事吧。
云朝辞见状急忙提着裙子跑过来,扶着薛太后劝道:“太后,都这么多年了,别念着了。”
“是啊,都那么多年了。”薛太后拍着云朝辞的手,哽咽道,“难为你一直守着,也是哀家勾起你的伤心事了。”
见李杞柠始终没有说话,云朝辞便挽着薛太后的胳膊,指着李杞柠说道:“太后您瞧,这个小丫头被我们吓傻了呢?”
这时薛太后才露出笑意,问道:“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啊?”
李杞柠抬起头看着面带着笑意的云朝辞,又瞧了瞧眼角挂着泪勉强露出笑意的薛太后,回道:“奴婢阿柠。”
薛太后点着头,向李杞柠伸出手,李杞柠见状忙走到薛太后身侧,与云朝辞一左一右搀扶着她,将她送回居室长明堂。
一路上薛太后与云朝辞接连问了许多问题,也嘱咐了许多,李杞柠也记不太清了,只记得她们说让自己在这里不必太过拘泥。
将薛太后送回长明堂后,云朝辞领着李杞柠在上青殿内转了转。
就在李杞柠若有所思时,云朝辞忽然侧头说道:“想问什么便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