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子笑了笑,神色很是平静。
“成亲那天,我在家门口等着。从早晨一直等到黄昏,却始终没等到新娘的轿子。”
“直到半夜时分,前去接亲的人才回来。”
顾长风和大顾对望一眼,知道结果肯定不妙。
凌云子还是很平静:
“后来我才知道,孟州城城主的公子,撞上了接亲的轿子。”
“他直接掀开轿帘,看到了我未婚妻的容貌。”
“然后,就让轿子抬到城主府去……”
顾长风两人,同时沉默了。
凌云子淡淡一笑:
“我未婚妻看似娇弱,实则性子刚烈。因为不愿受辱,直接在轿子里……”
“自杀了。”
大顾忍不住叫了起来:“还有这么霸道的事情?”
“没人管吗?”
顾长风冷冷道:“对方既然是孟州城的城主,背后必然有修士撑腰。”
“凡人谁敢管?”
“修士谁来管?”
剩下的话,他没有说出口。
这和北斗宗山门被砸、两个无辜老农被锦衣少年策马踩死,其实是一个道理。
凌云子点了点头,接着往下说:
“她虽然死了,但我已经把她当成妻子,把她葬在我家的祖坟内。”
“我没有哭,也没有愤怒,更没有表现出任何要复仇的迹象。”
“直到一年多后……”
“我终于找到了个好机会,神不知鬼不觉的,把那城主公子宰了!”
大顾鼓掌欢呼:“杀得好!杀得好!”
顾长风没有说话。
他觉得后面肯定没完。
果然,凌云子道:
“我本以为,没人能查到是我下的手。”
“所以,我回家后依旧安静读书。”
“不成想,城主家后面的修士出手了。”
“对方只是使用了个寻踪术,就直接找到了我。”
大顾的心紧紧揪了起来。
顾长风暗自叹息。
就算凌云子再隐忍,复仇计划再周密,却也挡不住修士出手。
这是凡人和修士的差别,没办法解决。
凌云子笑了笑:
“那天夜里,城主府的人直接把村子团团围住,纵火焚烧,不许任何人出来。”
“整个村子,所有的人都被活活烧死,尸体还被挨个补刀。”
“也是我命不该绝,掉到了一条臭水沟里,侥幸捡了性命。”
顾长风再次叹息了一声。
他发现:自己今天的叹息,比一辈子加起来都要多。
大顾脸色苍白,连声追问:
“后来呢?后来呢?”
凌云子面无表情:
“我捡了条性命,拖着重伤之躯,拼命逃到了很远的地方。”
“这仇我是肯定要报的,但是对方是修士,我是凡人,这是不行的。”
“所以,此后的二十多年间,我踏遍了天垣大陆,想要找个门派拜入。”
“可是因为灵根太差,都被拒绝了。”
“有一次,我在一家小门派的山门处跪了七天七夜,最后昏迷了过去……”
“可,还是没人肯收留我。”
大顾瞪大了眼睛,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不是吧?”
“没有任何一家门派收留你?”
“我们北斗宗就不这样啊!”
顾长风淡淡道:“你还不明白吗?”
“北斗宗才是个异数,才是个另类的门派!”
“因为……”
“咱们的开山祖师,就是说话的这位。”
凌云子没有理会他们的讨论,自顾自地讲了下去:
“一晃之间,我已年近半百。”
“复仇之火虽然从未熄灭,却也知道希望渺茫了。”
“我在一个小山村里安顿了下来,当了个教书先生。”
“就是在那里,我遇到了师尊,也就是剑无仙帝,他收我为徒。”
大顾兴奋得手舞足蹈:“这就叫好人有好报!”
“师父,您可以复仇了!”
顾长风知道:
凌云子和仙帝这对师徒,最后必然是分道扬镳!
一个是天下修士的首领。
一个是受了半辈子修士带来的折磨,对修士们非常敌视。
这才叫尿不到一个壶里呀!
凌云子笑了起来:
“是啊!”
“我报仇了!”
“把孟州城主的一家老小、他们背后修士的全派上下,杀了个干干净净。”
“我杀得满脸是血,疯狂大笑,快意极了!”
“这是我一辈子,做过的最痛快的事。”
“其中,有婴儿、有怀孕的妇女、有白发苍苍的老人……”
“我杀红了眼,一个都没放过!”
大顾一脸的震惊,实在难以相信。
在他心中,师父是那么的和蔼可亲,慈祥善良。
在被仇恨蒙蔽了双眼、冲昏了头脑时,居然连无辜的人都不放过?
顾长风面露不忍之色,低头唏嘘不已。
凌云子的家人、城主的家人,全部死于非命。
人间惨剧。
可这一切种种的根源,究竟该怪谁?
凌云子看着二人,惨然一笑:
“清醒过来后,我跪在满天的火光和尸体中,嚎啕大哭……”
“我连婴儿都杀,简直是丧尽天良,和那些仇人又有什么区别!”
“每个人的生命,都是平等的,都不该无辜惨死……”
“将心比心,推己及人……“
“于是,我立下了平等道。”
“要用全部的余生赎罪,发誓再也不让任何无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