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幼窈倏然惊醒,木木呆呆望着头顶上青色的软烟罗帐。
噩梦里,荣郡王府之所以明目张胆,直接将她拖进了紫薇菀里,是因为荣郡王妃府,一早就和杨淑婉串通好了。
就算东窗事发了,也有杨淑婉站出来,为荣郡王府开脱,把一切过错推到了大窈窈身上,就没有人会相信她一个丧妇长女的话。
噩梦的春晓,没有以一敌三的厉害身手,紫薇菀里也没有表哥的安排,有一个不怀好意的继母,大窈窈就算再防备,也不能在外面忤逆了继母。
结局几乎成了注定。
这才是她后来,和宋明昭订亲的原因了。
噩梦里,大窈窈毁了清誉,已经心存了死志,只是放不下祖母。
噩梦里,大窈窈也没有灵露,没有办法救表哥的性命,表哥支撑了三年,终是油尽灯枯……
“表哥——”虞幼窈万念俱灰,绝望不已,抱着双腿,将脸儿埋在双腿上,呜咽地哭。
一时间,竟然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忽”地一下,就从床榻上起来,身上就穿了中衣,披头散发,赤了足就往外面走。
春晓听到动静,连忙进屋,昏暗的房间里,小姐白色的身影,单薄细瘦,有一种弱不禁风的纤柔。
“小姐,可是梦魇了?”
虞幼窈充耳不闻,像是没有听到似的,直愣着眼睛,赤着足往屋外走。
春晓以为小姐没听清楚,又喊了一声:“小姐,这都在半夜了,您要上哪儿去?”
虞幼窈置若罔闻。
春晓察觉了不对,她听院子里的婆子说过,晚上睡着了,还从床上爬起来,做一些怪异的举动,这叫迷糊症。
从前,他们府里,就有一个婆子,就犯了迷糊症。
一个丫鬟半夜起来出恭,见婆子大半夜跑到柴房拿了一把砍刀,吓得又叫又喊,犯了迷糊症的婆子被吓醒了,被自己吓疯了,没过几天,人就去了。
春晓惊白了脸,也不知道是该把小姐喊醒,还是不该喊醒?
眼见小姐已经出了房间,春晓连忙唤了一起值守的小丫鬟:“小姐被梦魇住了,有些不舒服,快去请许嬷嬷过来。”
小丫鬟不敢多问,连忙跑得飞快。
春晓连忙追出了房间,见小姐恍惚一般出了窕玉院,也不敢出声,只能一边暗暗心急,一边跟在小姐后面。
很快,虞幼窈就到了青蕖院。
藏身在一棵榆树上的殷三,身影一闪,就窜进了屋里。
周令怀一向浅眠,听到了动静:“什么事?”
青蕖院里的老榆树,也有许多年头,站在榆树上,几乎可以尽观虞府,殷三道:“表小姐不知何故,在院子门口徘徊不去。”
周令怀立时起身,穿好了靴子,从床边的架子上,拿了外袍一边穿,一边问:“现在什么时辰了?”
殷三道:“寅时刚至。”
看着青蕖院的院门上,斜挂了一盏昏灯,灯影稀疏地洒落在紧闭的院门上,门上贴了神荼和郁垒,二神一左一右坐在桃树下,袒胸露腹,虬髯虎须,头上长角,手执桃木剑,一在昏光之下,越显得凶神恶煞。
青蕖院里的门神,还是表哥亲自画得。
当时,她还很嫌弃:“表哥,你把门神画得太丑了,瞧着怪吓人的。”
表哥说:“门神画得越凶,才能驱鬼避邪,保安平,镇家宅。”
虞幼窈如梦初醒。
这才意识到,之前的噩梦实在太真实了,令她噩梦惊醒,恍惚也分不清现实和梦境,不知不觉就到了青蕖院。
这样明显不合规矩,怎么也没人拦着她?
虞幼窈披头散发,身上只穿了薄薄的中衣,这才四五月份,夜凉如水,就觉得全身都凉透了,冷意一个劲儿地往脚底钻,沿着小腿,爬满了背脊。
虞幼窈打了一个哆嗦,转身就要回去——
这时,青蕖院的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了。
虞幼窈一愣,倏然回头——
表哥站在稀疏的灯影下,身长玉立,列松如翠。
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
虞幼窈倏然红了眼眶,大滴大滴的眼泪,就冲出了眼眶。
“怎么哭了?”周令怀长腿一跨,就迈出了院子,到了虞幼窈跟前,虞幼窈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脱了外袍,披到虞幼窈身上。
虞幼窈单薄冰冷的身子,被表哥的体温包裹着,身上不由一暖,期期艾艾地喊了一声:“表哥!”
小姑娘红着眼眶儿,连声音都哑了,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
周令怀一低头,小姑娘白玉般的小足,叠在一起挫摩,小巧精致的脚趾头,也不安地曲绻起来了。
青石砖成的地面,又冷又硬,她就这样赤着细足,走了一路!
“怎么连鞋子也不穿,就到处乱跑?!”周令怀头皮都炸了一下,一伸手就将小姑娘打横抱起。
“呀!”虞幼窈小声地惊呼了一下,双手本能就攀住了表哥的肩膀。
门外,不远不近跟在虞幼窈身后的春晓,陡然惊瞪了眼睛,捂住了自己的嘴。
身后突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春晓吓了一跳,倏然回头,就见许嬷嬷站在她身后,她连忙道:“嬷嬷,表少爷他、他方才,小姐……”
许嬷嬷点点头:“回去吧,一会儿表少爷会送小姐回去的。”
春晓脑子也懵了:“可是,小姐她……”
许嬷嬷提点道:“也不要大惊小怪,你是姐儿身边最信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