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娘娘秘旨赐婚一事,虞幼窈也没有瞒着谢府,略过殷怀玺的种种算计不提,婚事也更顺理成章。
所以,殷怀玺约虞幼窈踏青同游时,王氏欣然揽下了虞园里的一应琐事,一大早就过来支应。
待一切都准备妥当了,虞幼窈就去拜见王氏。
“我们窈窈,都已经是大姑娘了。”王氏眼里含笑地打量了她,高兴地拉着她手:“难得出去游玩,要玩得尽兴一些,可别惦记着家里,山里常有蛇虫出没,身上要带驱虫的药粉,要多注意安全,千万不要落单了……”
交代完了安全上的事,她又交代了一些,女儿家在外面,需要注意的事,并且男女同游,有哪些事是需要避讳的,钜细无遗。
虞幼窈仔细听着,字字句句都不离殷怀玺。
她这才意识到,她精心妆扮要去见的人,不是从前的“周表兄”,也不是名义上的“十九哥”,而是被太后娘娘赐了婚的未婚夫。
心里就像拧了麻花似的,突然就有些别扭,下意识低下头,大舅母说什么,她就听什么,跟个应声虫似的。
絮絮叨叨,说了一盏茶,王氏这才转了话:“武穆王在垂花门前等着,我们过去吧!”
虞幼窈终于从这种难为情的尴尬中解脱,不由松了一口气,挽着王氏的手臂,两人说说笑笑,就到了垂花门前。
垂花门内停了四辆模样低调的马车。
殷怀玺站在一旁等她,卸下了一身厚重的铠甲,十分罕见地换了一身雾霾蓝直缀,外搭了一件天青色披风。
仿佛东方之既白,太阳跃出地平线那一刻时,天光乍现,驱散了灰沉沉的雾霾,令人眼前一亮。
有一种简如云澹的淡雅,高峻。
拿出去的脚,不由一顿,又重新缩回了裙底,虞幼窈顿下了脚下。
殷怀玺见她过来,神色不由一怔,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惊艳,但碍于长辈在场,眼儿也不敢太放肆,连忙敛下眼睛,上前给王氏问好。
王氏没受这礼,侧身避开了,只交代:“窈窈是个孝顺孩子,祖母去世之后,为了替祖母守孝,就一直在家中深居简出,也鲜少出门,老太爷他们总担心她小小年岁,这样一直闷在家里,把身子也闷坏了,今儿端午节,难得殿下有空,约窈窈踏青游玩,便请殿下多照看窈窈一些,窈窈年岁小,从前也不大出门,礼数上若有不周全的地方,也请殿下多费些心,包涵一些。”
甭看只是一句客套话,可掰开了,揉碎了,就发现里头大有文章。
先提了,虞幼窈有孝在身,后又提了谢老太爷,是在敲打殷怀玺,凡事要多注意一些分寸,切不可仗着与虞幼窈原本关系亲厚,就乱了规矩。
最后一句,看似是在担心,虞幼窈礼数上的差错。
但实际上,也是在警告殷怀玺,别仗着虞幼窈年岁小,不知事,就哄骗虞幼窈,做出什么失礼,出格的举止。
殷怀玺是个人精,哪能听不出她的言下之意,连忙满口应下,还当面做了保证:“……您请放心,原也是窈窈来了襄平城后,我一直忙着公务,也没时间带她四处走一走,见一见襄平城里的地貌人情,难得有空,自然要让她玩得开心才是。”
话里话外都表明了,将虞幼窈摆在首位的意思,加之他谦卑恭的态度,也算是诚意十足。
过了长辈的明路,一切都顺理成章。
……
马车沿着街道,缓缓地行驶,大街上人来人往,人们在手臂上系了合欢索,腰间也挂上菖蒲剑,避毒的香囊、布包,一片喧哗热闹。
街道两旁摆满了琳琅满目的商品,不时有一队巡逻兵,穿着铠甲,握着佩刀,迈着整齐划一的步伐路过,四周的百姓,纷纷退避一旁,眼神里充满了敬畏。
城里搭了公共戏台,台上正上演着《屈原沉江记》,四周人潮攒动,时不时爆发出欢呼叫好声,宛如雷动的掌声。
有不少富户,在城门口搭了棚子,百姓们排了长队,等着领过节粽子。
这一片盛世太平的景象,是在殷怀玺的庇护之下。
将来大周朝若是乱了,北境会成为大周朝唯一的净土,会有越来越多的百姓,因为战乱,逃荒至辽东。
而殷怀玺早有预料,甚至早在大乱来临之前,趁着朝廷在北境推行国策,大肆收敛物资。
首先借着收容流民,安置流民,让大周朝的大部分物资朝北境倾斜;
借着谢、白二府,不遗余力地掏弄当地士绅的家底,将士绅们世世代代积累的钱财物资收揽在手;
利用西安韩氏一案,大肆打压当地士绅势力,将士绅手中庞大的人脉渠道等资源,掌控在自己手中。
大肆打压士绅的结果是,其他地区的商贾,觎觊北境的商道,海运,宛如闻到了腥味的猫,纷纷涌北境,寻求机会。
商人们为了更好的发展机会,将大部分资源带来了北境,这些资源在北境,形成了一个又一个完整生产链,为北境无限注入了新鲜的血液,农、工、商三业,在北境这片土地上欣欣向荣,一片繁华。
而操盘这一切的是,殷怀玺。
不知道过了多久,马车渐渐停了下来。
虞幼窈下了马车,顿时眼前豁然开朗,太阳刚刚跃出了地平线,灿烂的光芒,染红了东方的云霞,层层叠叠,如火似荼,绚丽到了极致,远处的山岚,山雾缭绕,沐浴在晨光霞色之中,一片葱翠。
她终于忍不住赞叹:“真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