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在这次事情中表现得很成熟,她还反过来安慰我,这才让我有勇气和张美玉离婚。”吴启智垂着头,“我离婚让家庭蒙羞了,让孩子变成了被人议论和同情的主角。”
吴启智内心很愧疚,掏心挠肺般地难受。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喃喃地把这些想法说出了口。
“儿啊,你这话就说错了。离婚的事,我支持你,错的是张美玉,不是你。”颜瑛道,“就像你大哥,也正在申请离婚!”
“什么?大哥,他也要离婚了?”
吴启智并没有正面和大哥交谈过这件事,吴启明提出要离婚的时候,他正在外面赚钱,回家后,家里一时也没有提起,所以没想到大哥要和大嫂离婚。
“是啊,他说和黄莲没法过了,黄莲做的事,太伤他了。”颜瑛道。
“哎,早知道她要离婚,我就忍忍!不要那么快离。”吴启智道,“咱们一家两个儿子都离婚,别人会怎么看咱们家?”
“人家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觉得离了婚比没离婚的日子过得好就行了。”
没想到,一直沉默抽烟的吴栋梁一锤定音。
离婚这件事,真是冷暖自知,没有身涉其中,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个中的滋味,所以被父亲这么一说,吴启智犹如醍醐灌顶,顿时打消了去劝说大哥的念头。
换成是他,如果大哥来劝他不要离婚,他不仅不会感激,可能还觉得大哥不理解他。所以吴启智立即放弃了劝说大哥的想法。
“好了,你们都振作起来,你不是和永坚签了建筑公司的承包合同吗?今天允许你难过一天,明天你就得像个男人一样去上班,别忘了家里还有腊梅,等着你给她撑起这个家!”
父子平时交流只局限于吃喝和工作,很少有这么温情的时刻,但关键时刻,吴启智感受到了来自家庭支持的力量。对他来说,这很重要。
“以后腊梅就跟我们吃,你做生意,肯定不能够三餐按时做给她吃,可不能让孩子饿坏肠胃,我反正还有半年就退休了,到时候我就专心回来做饭,侍候你们这些生意人。”
颜瑛的话,正中吴启智下怀,他原本就有这个打算。
村里其实一直在挽留颜瑛多干几年,说她是老园长,有经验,原本颜瑛还有些心动,反正留下来她能多领几年工资,但看到儿子们这样,她就不想续约了。
其实她现在在幼儿园也挺轻松的,做园长主要是看头看尾,管一下几个老师,让她们别懈怠了就行,每个月还可以多领几十块钱的补贴,但和维护好儿子们的生活相比,这点钱似乎也不重要了。
颜瑛早年随父母下放到这个村子,她的父母是旧时代的知识分子,来历颇有点神秘感,除了吴栋梁知道,外人都不知道。
颜瑛在父母的熏陶下,从小就养成了知书达理的样子,因为那个特殊年代的关系,她上到初中就不能够继续深造。
但父母给她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那就是对知识的重视和渴求。
因此她的眼界和素养,在同村同龄人的妇女中,是无人能及的。
正因为她的豁达睿智,所以腊梅天然就喜欢跟在她的身边。
吴启智回家和腊梅说了爷爷奶奶的表态,腊梅心里暖洋洋的。
父女正说话间,奶奶颜瑛来了,她问腊梅:
“梅梅,你的作业都做得差不多了吗?”
“做好了,正准备过会睡了。”腊梅道。
“哦,你来我这儿,奶奶有事和你说。”
颜瑛带着她,一路走回卧室里,接着从自己随身不离的荷包里,掏出一把小拇指大的黄铜钥匙,打开了放在五斗柜边上的大木箱子。
颜瑛的这个大木箱子总是锁着,从不公示于人前,让腊梅觉得很神秘,没想到奶奶今天要开箱给她看。
颜瑛笑着说:“你们小时候,都想打探这个箱子的秘密,我没有告诉你,也没让你们看,是怕你们小,不懂得珍惜,糟蹋了好东西。”
说完,奶奶已经把箱盖掀开。
腊梅往里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箱子里装了满满一箱的,都是书,仔细看清楚,不是书,是字贴。
而且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字贴,纸页都泛黄了,整整齐齐地摆着,至少有上百本,而且边上还有一摞同样泛黄的笔记本。
腊梅万万没想到,奶奶的宝贝是一箱子的字贴?
“腊梅,这些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字贴孤本,都是我爸爸妈妈,也就是你的外太婆,外太公留下来的。
他们都是末名湖大学的学生,当然,那是在解放前了,他们一个学中文,一个是学历史的。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他们被下放到了咱们这,他们这辈子搬家好几次,辗转丢了很多东西,但是这些珍贵的字贴却都留了下来,传给我。
你是个会读书的,但是读书有时候还需要养气,一个人静心明志,才能成就大事!
现在呢,我把这些字贴传给你,你现在高三,没空练习没关系,等你上了大学,就好好练练。”
腊梅震惊地无以言表。
腊梅翻了一下这些字贴,《温泉铭》、《张朗碑》……她上辈子由于自身的局限,所以对书法并未过多涉猎,但她记得罗浩是爱书法的,问问他,应该能知道这些字贴的来历。
腊梅知道,奶奶把这些书赠给她的意思,就是要她正视现在的困难。
但是,其实腊梅并没有受到父亲和母亲离婚的困扰,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