邓艾跟着李淳看过了临洮城库房中的军械,又检阅了城中的五百守军,最后绕着城墙看了一圈,对临洮的武备基本感到满意。
其实他也很清楚,如果姜维真的大举进攻,临洮城充其量只能作为前哨预警,也不能指望李淳能有什么太大作为。
只是这一次他受郭淮所托在离开前巡视陇右边防军备,既然已经从金城、狄道一路过来,也没有理由特意漏掉临洮。
“邓将军还有想看的地方吗?下官可以带路。”李淳搓着手笑道。
“差不多了,就这样吧。”邓艾摆了摆手,叮嘱道:“密切关注蜀人动向,若有异动随时上报,陇右安危就拜托诸位了。”
李淳等人唯唯诺诺答应,邓艾便带着邓忠及众军士下城。
“邓将军不在临洮用过午饭再走吗?”李淳追问道,“下官已经命人去准备了。”
邓艾拒绝道:“不必麻烦了。”
李淳微微一笑,心中也乐得邓艾公事公办立刻就走:“那容下官送将军出城。对了,邓将军,不知朝廷打算派何人来接受雍凉防务?”
邓艾正翻身上马,听到李淳的问话之后脸色上略微迟疑,不过他还是坐在马背上回答道:“根据朝中的意思,陈刺史升任都督之后,接替雍州刺史之位的应该是王经。不过也许不会那么快到任的……”
李淳心中有了底,对邓艾向自己透露消息大为感激,再三称谢,随后送邓艾一行出城。
“忠儿。”邓艾出城之后回头唤了邓忠一声。
“父亲,孩儿在,父亲有何吩咐?”邓忠策马上前。
“今日你怎么了?方才似乎一直心神不定。你已经是独自领军的将军了,怎可如此失态?”邓艾语气中有责备之意。
邓忠脸颊一红,惭愧地低下头:“孩儿知错。”
邓艾却没有立刻接受他的自责认错,而是仔细地问道:“你随我这么久,从东南转战西北,也算见多识广经验丰富,今日究竟有何事扰你心神?但说无妨?”
邓忠于是回答道:“父亲,还记得我们入城时那一队站在路边的商人吗?”
“有些印象,怎么了?”邓艾问。
“孩儿总觉得……那伙人有问题,像是混进来的蜀军细作。”
邓艾神色一凛:“你可有证据?”
邓忠摇摇头:“只是心中这般感觉……孩儿与为首那人四目相对,那人起初丝毫不惧,眼神像是久经战阵之人那般沉毅。不过刹那之后,他便打起了哈欠泪眼朦胧……当时孩儿没有多想,现在却越想越像是在掩饰。”
邓艾道:“所以当时你停了下来?”
“是。”
“那你当时为何不说出心中的怀疑?”
邓忠小声道:“因为没有证据,孩儿也不敢肯定。”
邓艾回头看了一眼临洮城的北城门,沉声道:“刚才李淳带着我们从城上下来,我时不时感觉如芒在背,似乎有人在暗中窥视我们。如你所说,莫非真的有蜀军细作混进来?”
“那现在怎么办?是否通知李县长闭城肃敌?”
邓艾摇了摇头:“此等无益之事就不必做了,姜维想要派人进来刺探,我们总归防不胜防。不过三两细作不成气候,我们只要关注蜀军主力的动向即可。”
邓忠心思飞转道:“姜维屡犯洮西,无非是欺我军主力屯驻关中,远水难救近火。父亲为何不上奏朝廷,请将雍凉都督府之兵西移,或恢复汉时安西都护府的建制?”
“蠢话,我区区一边将,向朝廷上奏对雍凉都督指手画脚?”邓艾瞪了儿子一眼,又道:“陈泰大人深谋远虑,相信他自有对付蜀兵的办法,至于移主力向西防守之举,且不说陇右尚无足够的军屯可以足粮养兵,倘若姜维探知大军在西而出子午谷奔袭长安当如何救援?”
邓忠明白自己说话草率,默默低头认错。
“忠儿啊,”邓艾语重心长地说道,“前次钥谷之战你为蜀军所破,险些丢了性命,须知吃一堑长一智,切不可小看姜维。为父调去兖州,你留下来随陈刺史好好守边,不要再犯轻敌之错了。”
“是,父亲放心,孩儿定当知耻而后勇。”
“记住,守好祁山要地,一切听从陈刺史安排。陇右若遭蜀军袭击,你也不可轻动,除非陈刺史有令,否则祁山大营便是你唯一该在的地方。”
上一次邓忠便是轻信姜维派人诈传求援消息,引出钥谷之战令魏军损失惨重,因此邓艾走之前着重叮嘱要他做好本分之事,谨守祁山要地。
城外的魏军人马向东而去,临洮城内,临近北城门的一条小巷内,姜远缓缓从阴影中走出。
他悄悄返回临洮,主要是想通过李淳和邓艾的交谈再刺探一番军情,虽然邓艾身边护卫军士众多,他没法过于接近,但通过依稀偷听到的只言片语加上对唇语口型的解读,他还是得到了一个有用的情报——下一任曹魏雍州刺史的人选是王经。
姜远对这个人还有些印象,在《三国演义》中姜维北伐最大的一场胜仗便是从此人手中取得的,魏国把这人调来担任西北防务之职对汉军而言简直是一桩送上门的好事。
正当他心中暗喜时,后方忽然传来一声严厉的质问:“行止鬼鬼祟祟,你是何人?”
姜远两肩一震,不慌不忙地转过身去,发现站在自己身后的竟然是之前跟在李淳身边的那名临洮县尉。
方才这人一直陪着李淳和邓艾巡视城防,姜远也没太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