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妖台内。
蒋安康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嘴角挂着憨笑,哪里还有当初那个高傲的偏将模样。
最引人注目的,则是他整张右脸上,赫然多出一道狰狞的疤痕,似乎是被什么利爪所伤,看上去甚是骇人。
沈缘挑挑眉尖:“你这是逛楼子被姑娘抓的?”
蒋安康苦笑一声:“若是哪个姑娘能抓成这副模样,想必身姿定然不凡,至少也得有六百斤重。”
说着,他满不在乎的揉揉脸:“路上碰见个妖物,有点大意了。”
沈缘点点头,既然对方不愿意说到底去做什么了,想必是不方便告诉别人的。
对于神仙而言,修补脸上伤疤就是一枚丹药的事情,算不上什么大事。
他拿出珠串扔过去,淡淡道:“十次啊,别忘了。”
说罢,沈缘拎着斩妖刀转身朝天柱内走去。
蒋安康捧着珠串,缓缓松了口气,露出一个老父亲般慈祥的笑容,突然想起什么,赶忙抬头叫住青年:“那什么,沈兄弟今天要是没事儿,我去你那儿坐坐呗,还没来得及好好感谢你替我照顾轻蝉。”
闻言,沈缘撇撇嘴,懒得搭理对方,径直进了监房。
就他这般怕麻烦的人,若不是看在蒋安康的面子上,怎么可能天天陪着一个小东西下五子棋。
沈缘最不喜欢在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上矫情,有那闲工夫,姓蒋的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给那幼鬼找块好地方。
等父女俩交谈一番,恐怕这位偏将就笑不出来了。
念及此处,沈缘嘴角微扬,颇觉得有趣,四脚吞金兽的名头可不是白来的,蒋佛爷接下来很多年里,怕是都别想再去一趟青花山了,毕竟想用棍子打打妖精,那是要收钱的。
他却是没注意到,在不远处,没有得到答复的蒋安康默默放下了手臂,又极其认真看了眼手中的珠串,眼神颇为复杂。
……
对于沈缘而言,斩妖台的工作简单而重复,呆的太久了,很容易让他联想起前世的流水线工人。
手中大刀每一次挥斩下去,对生命就会漠视一分。
沈缘虽然没拿妖族当同类看待,但也不希望自己真的变成一个视性命如草芥的刽子手。
因此,无论斩妖令牌中记录的妖物生平有多长,他都会仔细的看完。
虽然会拖慢处理妖物的效率,但他也乐在其中。
若是遇见看的生气的,便多踹上两脚,偶尔遇见几个白骨妖王那样的倒霉蛋,他也不介意陪对方多聊两句,顺便也能增长见识。
“沈兄,我帮你把这个月的仙玉都收上来了。”
等他处理完最后一头妖兽,史超递过来一袋仙玉,大概有四五百枚之多。
“我顺便替其他几个营的兄弟问一下,下个月轮到乙字营值班,你这生意还做不做?”
沈缘点点头,顺手接过仙玉,无视掉史超的奉承,径直离开了斩妖台。
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他的心情也是愉悦了许多。
走到天庭外,不出沈缘意料,蒋安康满脸呆滞的站在原地,旁边空中则是沉默不语的蒋轻婵,想必是已经知道了蝉蜕的事情。
沈缘淡淡的瞥他一眼,脚下驾起祥云:“摆出这副样子给谁看,少逛两次青花山能憋死你?”
“走吧。”
蒋安康浑身一颤,回过神来,满脸茫然道:“去……去哪?”
沈缘终于能体会到后土当时的心情,这跟傻子交流怎么就那么费劲呢。
他翻翻白眼,身影消失在天际:“内务府。”
对方要给幼鬼寻一处灵地,沈缘正好也去瞧瞧有没有优质的合道之地。
他虽然没想过用仙玉买,但既然已经准备好突破返虚之境,接下来面对就是炼虚合道,提前了解一下相关的知识总没坏处。
两人到了内务府,出来迎接的还是那位仙童。
他略有些诧异:“天君不是刚刚取走了一批妖魔血肉,这就用完了?”
“来看看洞府。”沈缘踱步走了进去。
闻言,仙童笑道:“原来是这样,但这事情可不归我管,干脆我替天君介绍一位管事如何,您放心,也是个熟人,价钱肯定公道。”
沈缘轻点下颌,看着对方转身离去的背影,突然想起什么,叫住仙童:“等一等。”
“天君还有什么吩咐?”童子疑惑回头。
沈缘指了指蒋安康的右脸:“顺便取一粒丹药来。”
“好嘞。”仙童迈开步子,却再次被打断。
蒋安康故作平静的摆摆手:“不必了。”
他又看向沈缘,拍着胸口笑道:“都是大男人,留点疤痕算什么事情,也值得去吃丹药,传出去让人笑话。”
蒋轻蝉突然扭过头去,轻轻揉了揉眼眶,她今日出奇的安静。
沈缘略微蹙眉,总感觉这对父女怪怪的。
莫非是仙玉没带够?
那怎么可能,蒋安康身为偏将,俸禄至少也是天兵的十倍以上,哪怕再挥霍无度,又怎么可能缺了一枚丹药钱。
还是说真遇到什么麻烦了?
沈缘收回视线,他就算情商再低,也不可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什么我替你付了这种蠢话。
他轻轻摆手道:“那算了,直接带我们去见管事吧。”
“都听天君的。”
仙童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蒋安康,并没有多说什么,转过身去,嘴角流露出一缕讥讽。
在内务府里呆了这么多年,像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人,他见得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