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阴暗狭窄的牢房里,几处火把在黑暗中张牙舞爪地跳跃着,似乎想脱离这令人窒息的地方的束缚。苦苦挣扎却无能无力,显得诡异而狰狞。

牢房中间放着一张长长的板凳,与其说这里是牢房,不如说这里是停尸房,平时这里根本不会有活人出现。

阴暗,死亡在四周蔓延着。

蓝萌萌看着长板凳上那极不和谐的白布,干净与这里格格不入,那白布下等待着她去揭晓那个不肯接受的事实。

阿牧上前,挥手掀开了白布,明明是很轻盈的动作,可是蓝萌萌却从心底听到了异常响亮的白布挥动的声音,回荡着……明明是很短的一个瞬间,蓝萌萌却觉得过了好久,好久……久到她都以为沧海桑田了。

白布掀开的那一瞬间,她的心也停止了跳动,原来心死是这样的感觉。没有强烈的痛,没有任何的感觉,没有呼吸的必要。心,就像一潭死水,即使丢下一块重石也不会有任何的涟漪。蓝萌萌木讷地走上前,看着静静躺着的人。

他,真的是楼夜宇!

阿牧上前说道:“我们是在河流的下游发现他的,预计已经死亡了几天,沉在水底,没被发现。”

的确,楼夜宇的身上已经散发着阵阵的臭味,周身已经出现浮肿。可是仔细看仍然能从五官和脸型稀疏间能认出是他,他的容颜就像雕刻般刻在她的心上,她怎么会认不出呢?他的身上还穿着他常穿的长袍,身材已经没有了往昔的挺拔,变得臃肿,且发着恶臭。

他,此时就像一条死去的恶虫,没有生命,让人嫌弃。

蓝萌萌就那样木木地站着,她好像哭,可是为什么连眼泪都没有了?那些积聚着的痛苦,压得她好难受,可是为什么连哭都哭不出来?好难受!好难受!

静静地站着,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如同没有生命的木偶般,任人拉扯着。恍惚间,她的眼睛闪过一道亮光,她低头俯身从楼夜宇快腐烂的脖子中,小心翼翼地取出一块精致的玉佩。

她从自己的脖子上取下随身带着的玉佩,两块玉佩完美无缺地拼合在一起,似乎不曾有过裂痕。蓝萌萌痛苦地闭上双眼,仿佛还是在昨天,楼夜宇对她说道:“若是有一天我不能陪伴在你身边了,那就让它陪伴着你吧。”眼睛中饱含深情和不舍。

原来他早就想到有这么一天,原来结局他早就预料到了。可是为什么留给她的,就只有那块玉佩和无尽的痛苦。

为什么?!!她宁愿不曾认识他,不曾收到他的玉佩,那就不必像现在这样痛苦难耐。那痛苦如翻江倒海般涌来,她却发不出任何的声响,只能被无声地淹没着。

许久,许久,蓝萌萌觉得自己都快要死的时候,她淡淡地说了句:“我们回去吧!”把痛苦留给那座阴暗潮湿的牢狱。

长孙漓担忧地看着此时眼神空洞无神的她,眼中滑过怜惜,他上前用醇厚的双手握着她,安慰道:“没事,我们回去吧!”

她空洞而迷茫的眼神,深深地刺痛了他。

蓝萌萌任由着他轻扶着,当那门“轰隆”一声关上时,她的心也从此关上了。她觉得自己和楼夜宇的相识、相知始终在朦胧间,感受着那来不及谈的恋爱,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已经结束,快得连她自己都怀疑,他是否出现在自己的生命中出现过。

“我想回回去,我好累,好想休息。”蓝萌萌眼中没有任何的焦点,似乎在喃喃自语道。

“好,好!我们现在就回去!”长孙漓急忙说道,眼中满满的柔情和关怀。

片刻,他们回到蓝萌萌住的小院,蓝萌萌一句话都没说,直直走进房间。小可看到她回来,急忙上前道:“小姐,你回来了?”

蓝萌萌却对她忽而不见,直直往自己的房间走去。小可一脸的不解,回头看到长孙漓,慌张跪下叫道:“皇上!”

长孙漓挥挥手示意她起身,吩咐道:“不要去打扰她,你下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是!”小可说完便离开。

长孙漓走进蓝萌萌的房间,只见她已经躺在床上,紧紧地闭着双眼,青黛眉宇间写满了疲惫。他上前轻轻地为她整理了被褥,在旁边坐下,静静地看着她。

他的脑海中却浮现了与她认识以来的点点滴滴,初见时她救人时的无畏、自信和坦然。那时的她长相丑陋,但是她身上那种淡然与从容,那种独特的自信,给人亲切与自然,都深深地刻在他的脑海中。

到现在,他的脑海中经常回忆起当初她带着丝丝犹豫和不舍问他:能不能不娶柳如烟的情景。难以想象她柔弱的外表下,要用多大的勇气,才能说出这样的话。

那时他就痛恨为什么相逢在那个时候,为什么不相识在她未嫁时?若是当时的他,有现在与柳傲天斗的毅力和坚决,那今日的状况也许会不一样。可是只有他自己明白,今日他的勇气和毅力,都是她间接给的,只因父皇驾崩当日,她的一句:“你可以!”他便相信自己可以,他便脱胎换骨。

原来有时候,有些事情,不用大道理,也不用轰轰烈烈的事迹。也许从一片落叶,别人的一句话,都能带来惊天动地的变化。

他可以帮她恢复绝世的脸庞,但是他能帮她找回失去的笑容和欢乐吗?

许久,他隐隐约约听到蓝萌萌传来平稳的呼吸声,一双修长的手轻轻地为她拨好额前的秀发。起身,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轻轻地关上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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