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梦莱停下了离开的脚步,并将低垂的头,缓缓地抬起,但是那些声音却依然刺耳,没有任何要停止的意思。
“真搞不懂那些男生为什么要同情她,难道是她长得可爱吗?”
“可爱?哈哈,你别逗我了,就她长得那样子,也能算可爱?我觉得咱们班最丑的那人都比她可爱!”
“但我听说好多男生都很喜欢她哎,为啥?”
“因为她会装啊,装清高,装清纯,一副除了念书啥也不感兴趣的样子,老实本分,但实际上咋样,鬼知道,之前那谣言,八成都是真的,她就是被老男人包养了,学校里装乖乖女,到了外面就露出原形。”
“也只有那些蠢蛋男生们看不透,被她蛊惑,真以为她是清纯女神,这次她被人教训,不要同情她,我觉得她活该,光是被泼红墨水,我觉得教训的力道还不够,她要是要脸,也该检点自己……”
女生话音未落,看到回头走来的沈梦莱,吓住,面色煞白,毫无人气,做亏心事被逮了个正着。
“怎么了?”
同伴见声音戛然而止,有些纳闷,但是疑惑很快便被解开了,因为她从镜子里也看到了迎面走来的沈梦莱。
“沈梦莱……她……不是走了吗?”
同伴吓得手指一软,刚从兜里掏出的口红,来不及偷偷抹上,“啪嗒”一声掉进了水池里。
沈梦莱定睛看着女生们,一脸平静,没有震怒,她只是有些不解,问道,“因为我被欺负,所以我就该感到羞耻,然后去自杀,对吗?”
“……”女生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你们的思维,我有些跟不上,为什么是被欺负的人该羞愧,该反省,该无地自容,该没脸活着?”
沈梦莱不是在质问,她是真的疑惑了。
女生咽了一口口水,硬着头皮回道,“那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你要是没有问题,别人为什么要找你茬?”
好一句在理的话,同伴的气势又重新找了回来。
同伴理直气壮地说道,“是啊,我们只是就事论事,你别这么看着我们,全校都在说你的事,所以问题不是我们,是你自己做了不该做的事,才被所有人说的。”
女生依靠在洗手台,双手叠放在胸前,双jiǎo_jiāo叉,斜视着沈梦莱,上下打量,嘴角露出一抹轻笑,就像在看猴戏一样。
同伴又道,“如果我换做你,我肯定没脸活着了,还不如死了算了,毕竟我跟你不一样,我还是要脸皮的。”
多少伤人的话啊,沈梦莱听在耳朵里,痛在心里。
她曾是一个弱者,重度抑郁症患者,除了逃避,什么都不敢,就连这样鄙夷的目光都不敢对视,可她却勇敢地跳下了山崖。
没有人比沈梦莱更清楚那种绝望到不敢活下去的痛苦,绝对眼前之人说的这般轻松,她们只是嘴里说笑,怂恿胆怯的人去死。
为什么这些她根本不认识的人要中伤她,要催促她赶紧消失,要提醒她回忆前世的痛苦?
沈梦莱更无法理解的是,销毁一个人的力量,打击一个陌生人,摧毁一个无辜的生命,又不能直接获益,那她们为什么可以从这样的过程中得到快乐呢?
看看她们,脸上依然绽放着轻松自在的笑容,她们沐浴在阳光下,她们理直气壮,她们尽情嘲笑,她们就像上帝派来的正义天使,用利器扎进你溃烂的伤口,并大声宣判你的死刑。
沈梦莱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前世的她变得那么不堪一击,她原本也正常过,也努力过,也认真治愈过自己的伤口,想要好起来。
只是每当她的伤口开始结痂时,他们又会用力地桶一刀,比上次还要重,还要深,是真的来不及愈合才遍体鳞伤,不是她天生是个弱者,活该死去。
再过几个月,沈梦莱就满十八岁了,也是她前世死亡的日子,但这一生,沈梦莱知道,在她们面前表现出害怕和怯弱,才是一件真正羞耻的事!
沈梦莱说道,“苍蝇和蛋本来就不是同一类,不管蛋有没有臭掉,苍蝇也不该被认为是正义的,不是吗?”
女生一语呛住。
本以为“苍蝇不叮无缝蛋”是个推不翻的硬道理,拿来羞辱人,最好不过,哪知道学霸就是能说会道,这样都能反击。
女生转过头,狼狈地看向自己的同伴,用眼神表示自己需要帮助,并且无论如何都要顶回去,绝对不能让沈梦莱好过。
同伴和女生对视了一眼,俩人心领神会。
一人捞起水池里的口红,一边拧开,一边走向沈梦莱,一人则快步走到洗手间的门口,避免有人进来。
“学霸就是口才好,善于争辩,我们这些人,笨手笨脚,也不会说话,在你面前不过是小儿科,自然说不过你……”
女生自说自话,就在沈梦莱不懂她要做什么的时候,她忽然“啊”的一声,一个踉跄跌向沈梦莱,同时校服上画了一道长长的口红印。
“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我刚刚就说了我笨手笨脚的,哎,真是的,对不起,我没有注意……”
她一边道歉,一边急忙擦拭,但是校服上的口红却越擦越模糊,因为她压根就不是为了擦干净,而是为了抹更多!
反正口红已经进了水,坏了不能再用了,直接丢了可惜,才买没多久,那还不如干点别的有趣的事。
瞧瞧这可怜的校服,除了红墨汁,又多了口红印,这下又要被人说三道四了,怕是沈梦莱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