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夏翾伊的影子消失在殿外,马婕妤冷冷哼了声,“蠢东西,真是连话都不会说,这样的性子,若不是还能用,真是不知道她怎么能活这么久。”
说着,又剪下一片叶,这才凉凉开口唤了宫人。
将剪子放在桌上,马婕妤拿着绣帕轻扇了扇,“将这花儿移到花房,叫人送去给君美人吧。她体弱,前些日子还在殿内将养,如今却是要随皇上一同出游,身子怕是吃不消,而百合清心安神,能抚虚烦不安,正是适合她。”
那宫人刚是应了声,马婕妤又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吩咐道,“先将这花儿给花房匠人检查仔细了,可别有些什么差错,到时候查着什么,反惹上我的麻烦。”
那宫人低低应了声,马婕妤极随意地瞥了眼她,便遣她退下。
直至内殿无人,马婕妤这才仔细着拿那丝帕擦了手,一根一根手指的擦,仔仔细细。随后又到床边,将那紧闭的窗户推开,让屋内的画香散了散,这才微微笑开。
百合花的香气固然淡雅,但那花香中本身便含有一种特殊的效果,久闻后能让人如同饮酒,令人过度兴奋,神思不宁,甚至夜不能眠。此外,经人精心养殖至香气浓郁者,尤甚。长期闻那花香,对人的咽喉和神思,都是极不利的。
可这都是草木本身带来的,与她有什么关系呢?她不过一介宫妃,平素偶尔养些花草,这儿送些,那儿赠些,赠的全都是人情面子,哪能知道那么许多。
马婕妤水唇微扬,勾了抹笑,秋水般的眸子显得越发清明。
她所送的每一些花草,都会经过花匠检查,避嫌是要的,但这小礼送太医处却是太过了,而且,有些东西花匠不知,太医却未必不知。马婕妤诚然是聪慧的女子,只可惜,她的聪慧从没用在正道地方,却总用作给人伤害。
安处,安处,真是个好名字,有这么个名字,也该是个好地方,处之安然,真好。可惜,你既不肯与我为同,那么,若不受宠也就罢了,如今皇上摆明了是眼底已有了你,那么,我便再容不下你,君泱。
理了理鬓发,马婕妤想到什么似的,将袖中那封信纸拿出来,将它靠近了烛台,任火舌一寸寸舔上来。良久,在那火将将要烧到她的时候,马婕妤才终于放开了手,任由它带着灰,慢慢旋着落下地去。随后再不看那纸灰烬,只望望自己指尖的蔻丹。还好,没被火熏着。
那一纸书信,说的是冚城君太守贪污一案,道是论证不足,不日便要将人给放了。可是有她的打点,怎么可能论证不足?这只能证明,这件事后面,又插进去一股势力,而那股势力隐隐是帮着君泱的。
会是谁呢?
马婕妤微微蹙眉,在微微烛火下,她的五官被映的越发明丽娇艳,只可惜,面容再美,也抵不了人心薄凉阴暗。那一双早生了阴兀的眼眸,不论再是如何清亮,总是瞒不过神态的。
不过片刻,马婕妤又笑开,整整仪容。
不论如何,就算放出来又怎么样?那狱中早有她的打点,便是君太守如今出来,想必,也不是好好的。而只要君太守不好了,君家垮了,她在这宫中地位也势必受到影响。
左右不过一次机会,她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