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两人穿着都有些奇怪:
母亲看着约莫四十不到,上身裹得严实,却穿着条黑色短裙,光着两条腿,又套双硕大的运动鞋,衣裙上有大量肉眼可见的水渍和少许血迹;少女穿着并不配套的宽松睡衣睡裤,披件很不合身的风衣外套,脚上挂着棉拖。
少女似乎感受到了齐宏宇的目光,看了过来,跟着身子剧颤,忍不住缩进母亲怀里,继而又啜泣起来。母亲赶紧抱住她。
这一动,便露出了脖子下的小片皮肤,借着昏暗灯光,齐宏宇看见上边大面积的擦伤和红肿。
她看上去,应当不满十八,目测十六岁。
“qín_shòu!”齐宏宇咬牙切齿。
身为男人,他无法真正体会少女的心情,不能感同身受,却品味得出她有多恐惧、多痛苦。
因为见过太多了。
呼!
有风刮起,周遭过分高大的黄桷树借风摇晃身躯,树下大片阴翳在那张牙舞爪,似乎要把面包车里的母女二人吞没。
齐宏宇往前踏了几步,高大的身子遮住了光,也盖住了影。
他轻叹口气,缓缓抬手敬礼,轻声说:“抱歉,我们来晚了。”
这话似乎反而唤醒了少女的绝望,她由啜泣变为嚎啕大哭,双手不受控制的拍打自己母亲的背;也激发了母亲的怒火,她咬牙切齿的瞪了齐宏宇一眼,随后恨恨的别过头,紧紧地抱住自己女儿。
齐宏宇没多说什么,放下手,转身走回仇教导一行人边上。
仇教导问:“报案人那边怎么说?”
“情绪很不稳定。”齐宏宇道:“先让她们静静吧,另外请几名女同事过来开解开解。另外,还得找名女法医给小姑娘做一个鉴定。”
“女法医?”仇教导微愣:“法医鉴定又不比其他的检查,你自己做就是了呗。”
齐宏宇摇头:“她是活人,不妥。”
仇教导皱起眉:“女法医本来就少,我们分局都没一个,大半夜的我又上哪给你找去?”
“……”齐宏宇翻个白眼:“仇教你是不是还没睡醒?我师妹不就是个女法医吗?”
“你师妹……噢小凃啊!”仇教导反应过来,随后连连摆手说:“不得行不得行,她暂时没得执法权的,而且单独一人做的鉴定也不奏效。”
齐宏宇早就想到解决办法了,说:“我会在场,同时请她师父也来,由她主检,我俩监督并辅助,这样一来能程序上的合法性就没大问题了。”
“这……”仇教导还是有些犹豫,侧目往车的方向看了几眼,随后一咬牙说道:“行!我跟他们领导也有点交情,借两个人应该没问题!”
“就知道你人脉广。”齐宏宇放心了,之所以不自己打电话而喊仇教导摇人就是这原因。
见仇教导走到一旁打电话,齐宏宇想了想,招招手喊上痕检张哥和华姐,一起越过警戒线,往现场核心处走去。
也就是两具尸体躺着的地方。
远远地,齐宏宇就见倆尸体间隔不远不近,大概三四米左右,一个脑袋朝东,一个朝北。再走近些,有股浓烈的酒味传出,略显刺鼻。
“喝酒了?”齐宏宇皱眉,左右看看,果见尸体东边那栋烂尾楼的阴影下横着三个透明的玻璃瓶。
张哥很快也注意到了这瓶子,接着他眼珠子一转,脚下方向略改,转而朝着酒瓶走去,先蹲下看了两眼,接着立刻起来换着角度拍了几张照,才回过头对几人说:
“酒瓶,新的,里头还有点酒残留,加起来可能有一两左右,瓶子没有标签而且做工粗糙、大小形状接近但肉眼可见不一致,估计是打的散装酒。”
走到尸体身边的齐宏宇轻轻点头,记下这则信息。
站在这两具尸体的跟前,酒味更加浓烈了,两人三瓶白酒,而且看上去一瓶还不止一斤,这辆确实不小。
也不知道这酒度数多少。
尸体衣着都还算完整,裤腿和鞋上残留着些许黄色白色的呕吐物。
其中一具衣领被扯破,且脸上、脖子、前胸和双手有大量的挠痕,挠痕明显肿起,周围红彤彤的。
另一具则干净了许多,乍一看只裤子有些破损,露出的膝盖,还有两手巴掌有点擦伤。
这么看来,侵犯少女的可能只有前者,但目前还不能确定。
肉眼观测完,又拍了足够多的照片,齐宏宇把相机放下,蹲下身开始更加细致的检查。
首先摸脑袋——报案人说这两人是被她用石头打死的,而石头击打导致死亡,一般都是颅脑损伤所致。
摸了两下,齐宏宇心中了然,脑袋上果然有损伤,损伤处还不少,右侧太阳穴、头顶、后脑都可扪及轻微肿胀,甚至头顶处头皮都被打的撕裂了,能看到不规则的创口。
生活反应存在但不大明显,但考虑到颅脑损伤导致的死亡,进程可能非常快,所以目视检验的意义不大。
因为死者很可能几分钟就死了,此时伤创处确实可能来不及留下肉眼可见的组织学生活反应,又或者大脑和机体迅速死亡后皮肤和血管却还有一定时间存活,在死亡后继续“愈合”等。
还是得通过实验室进行检验,才能更准确判断。
另一具没有挠痕的尸体,脑袋损伤同样严重,但都局限在头顶,头皮上同样有不规则的创口,肿胀可扪及但不明显。
用力多按了几下,齐宏宇并未扪及较明显的凹陷性骨折,但不排除线性骨折的可能。
膝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