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亲王福晋和恭亲王福晋顶着雨来瞧瞧太皇太后这边的光景,走过曲曲折折的水桥,雨落荷叶的凌乱里隐约听见古琴,恭亲王福晋哎一声:“德嫔娘娘哪儿是来伺候太皇太后的,自己见天地在那里弹琴,她是来休养的,咱们才是来伺候人的。”
裕亲王福晋远远瞧过去,水桥那头连着一间矗立在水中的亭子,四周纱帘已经被大风雨水摧残得卷成细条子,往日隐隐约约在里头的人,此刻清清楚楚能看得见,裕亲王福晋笑:“德嫔娘娘答应了太皇太后要学成了弹给她听,每天苦练,但手头功夫也没少做,不然咱们哪里有功夫去歪着歇午觉?”
恭亲王福晋恹恹地说:“我是想她若没这么闲,咱们也不必在这里应景了,我惦记家里头呢,一出门那些狐媚子不定怎么勾引王爷,家里头指不定已经闹翻天。”
“你听嫂子一句话,别管那些事,不然真惹急了常宁,你有什么好果子吃?”裕亲王福晋看得开些了,拉着弟妹继续走,劝她说,“咱们俩都没用,守不住自己的爷,让小蹄子们爬在头上,可那又怎么样,咱们终究是一家主母,那些人不过是奴才,王爷过几年又会喜欢新鲜人,她们也猖狂不了多久,可一家主母总是你我,谁能替代?”
恭亲王福晋却说:“可心里总不是滋味,胸前日日堵着一口气,活得没意思。”
两位福晋从这边过去,远处亭子里抚琴的岚琪也瞧见了,但这会儿太皇太后和太后都在诵经,其实去了也见不着人,再过半个时辰才能好,所以她才动也不动地继续拨弦,说等风雨停了再走不迟。
自来了园子里听见这边琴师弹琴,自己无意中在太皇太后面前露了嘴说也想学,老人家竟就成全她,还下令说要学就学好了,回头好弹给她听听。她便下了苦功夫好好用心学,连琴师都夸赞德嫔悟性高,她心想自己长年累月听袤妃弹琴,自然是无师自通了些许音律的。
三月中旬来,转眼两个月,德嫔十指都磨过一层皮了,如今指尖拂过琴弦越来越得心应手,刚开始磕磕巴巴还被太皇太后还嘲笑过,如今一口气能弹出完整的曲子,老人家很高兴,更不要她伺候些琐碎的事,让她用心好好学,说能静心养神,是好事。
此时环春把自己的衣裳脱下来给岚琪搭一搭,岚琪推手说不要,大热天的叫雨水冲一冲暑气才舒服,手里轻轻摸过琴弦,却若有所思地说:“不晓得承乾宫这两个月是不是时常弹琴,不过等我回去就不能弹了,贵妃娘娘听见了一定会生气。”又不知想着什么,似自言自语说,“四阿哥若是也常常听贵妃弹琴,要是他喜欢,真想让他也能听我弹一次。”
雨声大,主子说什么环春听得并不真切,只是瞧她上好端端地悲戚起来,就笑着哄她:“主子是不是想皇上了?”
岚琪瞪她一眼,又羞赧地笑着:“当然想了,难道我还不能想一想?”
环春笑:“听说皇上这些日子都只在承乾宫和咸福宫几处,没有新得什么人喜欢,主子心里是不是很高兴?”
岚琪扬起下巴,笑容满面地说:“你猜?”
这句玩笑过后两天,连日大雨终于见晴,紫禁城里的暑气也被冲刷得干干净净,难得两天清爽日子,袤妃便又勾起了戏瘾,在承乾宫摆了两天的戏请六宫观赏,玄烨当然没有异议,夏日烦闷本就没什么乐子,她们能高兴一回也好。
而宜嫔入夏后渐渐能走动,连着两个月给乾清宫送羹汤无一日缺席,皇帝也不是没记在心里,便让李公公传旨说她不必再静养,太皇太后那里自然也是皇帝去禀告,故而这天袤妃请客看戏,她和郭贵人带着蝎主一起来了。
宜嫔许久不出门,但让桃红私底下广施恩惠,那些低位分的宫嫔还是愿意和她亲近,再者恪靖公很喜欢,一直嘴里喊着“妹妹妹妹”地围着乳母转悠,贵妃见儿子高兴她自然也高兴,对着郭络罗氏姐妹俩,倒也客气了许多。
众人热热闹闹的看戏,竟是谁也没察觉,觉禅氏自己打扮得清清爽爽也来了,安静地坐在席末,直等众人都散了,才让宜嫔和郭贵人看见。
在外头人多郭贵人不好发作,气哼哼地往翊坤宫回去,一进门宫门还没合上,郭贵人就冲过来把她推在地上骂:“我出门时有没有关照过你别乱跑?你去承乾宫干什么,长得狐狸精似的脸,你就不怕贵妃把你撕烂了?”
觉禅氏却自己慢慢爬起来,平静地应答说:“贵妃娘娘那日来人发请帖时臣妾也收到了,贵妃娘娘邀请臣妾去,臣妾不敢不去。”
“屁话!”郭贵人益发口无遮拦,不干不净地话也冲口而出,知道打脸不好,一脚踹在她腿上,觉禅氏朝后一仰就跌下去,只听郭贵人骂骂咧咧着,“贱人,你也配让贵妃娘娘邀请?你是不是不信我剁了你的脚?”
觉禅氏伏在地上,稍稍抬头,就见门前有人进来,她再低下头,唇边露出一抹笑容,便听见李公公尴尬地问:“这是怎么了,郭贵人生这么大的气?”
之后就听见慌慌张张的声音,宜嫔和郭贵人急匆匆赶过来,说着:“臣妾参加皇上。”
觉禅氏心中很安逸,下午宜嫔和郭贵人走后不久,她想趁机去一趟针线房要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