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循声望过去,太阳底下站了一个鞋女,瞧着也就十三四岁光景,穿得是低阶宫女的服色,岚琪听着声音觉得耳熟,那宫女见德嫔娘娘停下来了,赶紧走近几步屈膝行礼,边上环春已认出来,问着:“你不是昨晚玩水的宫女吗,这会儿来找娘娘什么事?”
那宫女怯然抬头,瞧见岚琪温和的面容很是欢喜,眼中似有仰慕之色,随后就双手捧了一只荷包递过来,颇有些紧张地说:“奴婢多谢德嫔娘娘的恩典,若非娘娘昨晚替奴婢们说话,奴婢们就惨了,这只荷包是奴婢自己绣的,娘娘若不嫌弃……”
“环春,你替我拿过来。”岚琪不等这鞋女说完,就让环春把荷包拿来,之后还仔细地翻看了一下,夸赞说,“很精致的手艺,你小小年纪很有本事,可往后也要好好跟着嬷嬷做事,不要太贪玩,下回再闯祸,没人替你说话可就要挨板子了。”
鞋女很机灵,俯首叩头说记着了,瞧见德嫔娘娘不仅收下了荷包还夸赞自己手艺好,高高兴兴地退到一旁去等德嫔先行,岚琪又叮嘱她别晒太阳中暑了,才带人往太皇太后跟前来,那只荷包也让环春收好,说回去装些艾草带着驱蚊。
到太皇太后跟前时,端嫔几人领着公主阿哥们早就在了,似乎是荣宪训斥胤祉不懂事和胤祺抢东西,太皇太后笑说重孙女儿太厉害,荣宪将来的额驸一定惧内,小丫头害臊撒娇,胤祉趁机就笑话姐姐,结果姐弟俩打起来滚作一团,荣宪脸上竟是被弟弟用指甲划了一道口子。
这下才闹得不愉快了,把太医都闹腾来,午后玄烨过来看了眼,心疼女儿脸上一道口子,把胤祉狠狠训斥了一顿,说他男人怎么好对女人动手,顺带把大阿哥和太子也叫过来,让他们俩往后该教导弟弟了,胤祉可怜巴巴地挨训,委屈极了就缠着端嫔要找亲娘。
原是孩子们在一起玩得有趣,太皇太后见玄烨动气,直觉得好没意思,便让端嫔领着孩子们散了,只有岚琪留下。知道玄烨还没用午膳,她去端来鸡汤挂面,却听太皇太后怪皇帝:“训斥孩子不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儿说,孝子也要脸面的,你心疼闺女也不能太惯着了,荣宪还是做姐姐的,和弟弟动手就有道理了?这丫头自小就厉害,你也该管束管束。”
玄烨只笑道:“他们都是仗着有太祖母宠,朕的话也不大肯听了。”
岚琪放下汤面,让皇帝先进膳,太皇太后又笑悠悠说:“我如今也训不得你了,身边这样疼人的在。”
昨夜旖旎的缠绵还在身上留着感觉,玄烨一见岚琪心里便甜滋滋的,笑着看过她,从她手里接过筷子时还轻轻握了一把,幸好岚琪背对着太皇太后没被老人家瞧见,可她还是又羞又急地瞪了一眼,转身来太皇太后身边坐下打扇子。
“我听说纳兰容若来瀛台当差了?”太皇太后突然说起这件事,也不在乎岚琪就在身边,问着玄烨,“他和那个什么女人的事解决了吗?实在是闹得可笑,他真是有本事,让他额娘都求到太后那里去了,怎么不来求我呢?”
玄烨大口吃着面条,很不在意,喝了两口汤咽下嘴里的面,才应皇祖母:“儿臣会提醒他,别让她额娘总往宫里走,皇祖母不要生气,是他额娘仗着自己是皇亲,擅自去叨扰皇额娘,容若一直都凭本事在朕身边的,并不理会他母亲。”
太皇太后也知道,可老人家却觉得这样不孝,还提起来说:“听闻他和明珠一直都不和,这样不孝的人,皇帝用他还是要留心才好。”
玄烨已三两下吞下一碗面,吃得满头大汗,太皇太后推了岚琪过去给皇帝打扇子,两人目光相交又是柔情,岚琪赶紧避开,只管站在边上给他扇风。
有宫女来伺候漱口洗手,玄烨渐渐收了汗,才到祖母身边坐了,笑着说:“皇祖母想想,明珠是朕的重臣,容若是朕的能臣,父子俩若和睦,对朕而言未必是好事,他们不和睦互相较着劲儿,孙儿才不怕他们父子联手,权倾朝野。虽然父子不和有悖lún_lǐ,可朕真巴望着他们别和睦。”
太皇太后眉头微震,心满意足地笑起来,“我的玄烨,如今都能教皇祖母了。”
玄烨心情甚好,陪着祖母说了好多话,如今云南捷报频传,七月的庆功宴势在必行,又说昨晚花灯布置在容若的建议下弄得更气势辉煌,便邀请皇祖母到时候一定列席,说她是大清国真正的国母。
祖孙俩说得高兴,岚琪专心在边上打扇子,冷不丁玄烨说她:“怎么只站着傻笑呢,朕和皇祖母说什么,你可听懂了?”
岚琪当然没能全懂,知道玄烨又欺负她,收了扇子坐到太皇太后身边去,老人家乐不可支,叫他们别处去打情骂俏,正好她身上也乏了。
玄烨却道:“孙儿还有政务,过来瞧瞧您就要走,皇祖母还是留下她好,不然一会儿若下雨,她又要往雨里去钻了,您替孙儿看着她。”
岚琪不敢顶嘴,若是两人私下里,她早招呼皇帝一车子话了,可在太皇太后面前不敢放肆,鼓着腮帮子忍耐着,不久皇帝走了,太皇太后在凉榻上歪着,岚琪给打扇子,又给捶捶腰腿,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会儿话。
岚琪本想哄了老人家睡着就去端嫔那儿瞧瞧孩子们,可太皇太后却只是打了个盹儿,醒来想起一件事,瞧见屋子里没有不相干的人,便对岚琪说:“这个纳兰容若我不喜欢,往后他还会在宫内行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