毓溪也不知融芳跪了多久,又不敢擅自让她起来,便先撂下人往婆婆的寝殿去,环‘春’端着茶等在‘门’前,拦着福晋说:“娘娘气大了,您说话可小心些。”
“知道了。”毓溪心中忐忑,接了茶盘进‘门’,额娘正歪在窗下轻轻摇着扇子,她上前摆了茶,轻声唤,“额娘,您喝口茶消消气,天热别气坏了身子。”
岚琪睨一眼,责备道:“你们做什么把她一个人撂在宫道上?”
毓溪慌张地要屈膝,却被喝令站起来,在凉炕边上浅浅坐了,还捧着手里的茶盘,垂着脑袋说:“是实在没想到,她那么活泼又不懂规矩,额娘您问过了吗,她跑去御‘花’园做什么?”
“她去找柿子树。”
“柿子树?”毓溪也满头雾水,但见婆婆脸‘色’缓和,忙放下茶盘,将茶碗送到面前,笑着说,“额娘别生气,回去我教训她,再也不敢给您添‘乱’了。宜妃娘娘那儿,反正也那样,她就爱和人拌嘴吵架不是吗?”
岚琪不禁笑出声,毓溪见状心里一松,嘴甜地说着:“您一板着脸,儿臣就没主意了,额娘要高高兴兴的才好。”
“你终归是好的,我看着长大的孩子,能不好吗?”岚琪在毓溪额上轻点,接过茶喝了几口,又推开窗户,看到年氏还跪在‘阴’凉地里,不免一叹,“这下子,她该恨我了吧。”
毓溪忙笑:“哪儿敢,儿臣会好好跟她说道理,再说了胤禛也容不得她对您不敬啊。”
岚琪却感慨:“方才环‘春’对我说,一代一代的人,真就这么传下去了。那会儿我比你还年轻,看着太皇太后教训几位王府里的侧福晋们,一排排的人跪在慈宁宫里,那会子吓得心颤,一晃眼,我的儿媳‘妇’也在受罚。”
这话,难免要涉及毓溪没有儿子,就没有儿媳‘妇’可教,可她如今虚怀若谷,岂能为了几句话动摇心神,一面笑着说:“弘时将来娶媳‘妇’,儿臣也这样教,做婆婆就是威风得很。”又软软地央求,“额娘,让她起来吧,细皮嫩‘肉’的,别跪出‘毛’病了。”
岚琪点了点头,没言语,毓溪则当得令,赶紧唤宫‘女’去让侧福晋起来。她和婆婆一道在窗前看,只见融芳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揉’着膝盖抹眼泪,不知之后该做什么,也找不着方向,还是环‘春’去指引,把她带到别处去歇着了。
隐隐能听见融芳啜泣的声音,岚琪轻轻一叹,问毓溪:“你瞧着这个妹妹,怎么样?”
毓溪坦率地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儿臣不敢断言,但是心里并不排挤她,大概是年纪差得多了,和念佟一般,看待她总带了几分怜爱,往后日子过起来,或好或坏就明白了。”
岚琪颔首,轻拍了儿媳‘妇’的手背道:“谨慎些,看着虽不坏,可太活泼淘气了,都说她灵气‘逼’人,我瞧着也就是长得那样而已,骨子里是个‘毛’躁的小东西。”
毓溪见婆婆不再生气,心里安逸,应着:“儿臣记下了,回家一定好好管束她。”
岚琪则问:“你们和太子一道去英华殿了?”
毓溪便正经回答,说太子此刻和胤禛在英华殿里说话,更言:“儿臣瞧着,太子和太子妃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太子妃变得温柔又和善,不像从前总高高在上地端着储君夫人的架势,眼下让人觉得,她好像特别幸福,脸上总挂着笑容。”
岚琪轻叹:“若真如此,也算不辜负她全心全意扶持太子一场。”
此刻英华殿里,胤禛与太子再敬了香,这就要离了,出‘门’不见毓溪,太子妃笑道:“像是新弟妹闯祸了,毓溪现在在永和宫,四弟去永和宫找他们吧。”
太子笑道:“看样子,你有的要头疼了,听说她的年纪和我大侄‘女’一般?”
胤禛尴尬不已,垂首道:“让二哥看笑话了。”
太子妃笑悠悠说:“毓庆宫里姐姐妹妹还要多,你二哥手底下,还不知多少笑话,四弟费心哄着些就是了。”
太子却含笑冲妻子瞪了眼,两人眼里都是笑意,待三人离开英华殿,便要分离,太子要和太子妃去园子里散散,临别时,太子又喊住了胤禛,说:“我是解脱了,可你们还在挣扎,不论如何别走我的老路,三年五载的,一切就能有定数,你们这些兄弟,都比我强。”
胤禛没说话,眼瞧着太子夫妻离开,方才在英华殿里,太子对他说,此次复立太子,皇阿玛有言在先,他做不过几年又会被废,一则是之前事情突然,复立可以平息朝野的议论,二则是两番废立后,便是要告诉天下人,皇帝不会再立太子的决心。太子如今,只是虚有其名,再享受几年储君的待遇,也算是他身为儿子,为皇帝做的最后一件事。而皇帝也许诺他,再废之后,仍旧会优待他和他的妻儿。
太子说他解脱了,活了三十五年,痛苦挣扎了三十五年,做过无数的错事,日日夜夜都在惶恐不安中度过,如今真正像个人一般活着,他想用余下的生命,去好好对待一心一意为自己的妻子,哪怕这辈子只做这一件对的事,也不算白活一场。而对于太子妃来说,丈夫能变得有血有‘肉’,变得神智清明,让她不用再提心吊胆地度过每一天,做不做这紫禁城未来的‘女’主人早就不重要了。
型子见主子呆呆出神,上前提醒道:“王爷,您去不去永和宫接福晋回府?”
胤禛缓过神,他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