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烨将手指抵在‘唇’间,一如年轻时哄她般要她别再说下去,眼眉间满是笑意,另一手稍稍张开了怀抱,岚琪起身挪到他身边,玄烨将她抱满怀,轻声说:“这样就满足了,满足了。”
皇帝的‘胸’怀,已不似二三十年前那样宽厚坚实,中年时玄烨怕发福伤身,努力锻炼身子恪守起居饮食的规律,如今却因年老而自然地开始消瘦,再也胖不起来了。
且不知是儿子们一个个高大健壮显得他不再那么伟岸,还是消瘦让他看起来不如从前,但皇帝确实老了。可是作为丈夫,他守护着自己的力量却从未改变,即便前些日子他沉睡在病榻上,不能这样拥抱自己,在岚琪心里,也是坚强地活下去,坚强地面对一切的勇气和支柱。
“这辈子到了你身边后,我每一天都满足,满足得怕用光了三生三世的福气,下辈子无法再遇见你。”岚琪面对病中的玄烨不曾落泪,此刻却略哽咽,如年轻撒娇那般软乎乎地说着,“你可要抱着我呀,紧紧地抱着我。”
“大概我们这样的人,生生世世都要绑在一起。”玄烨轻松自在地笑着,“就怕下辈子成了个没用凡夫俗子,连金簪珠‘花’都没钱给你买。”
岚琪道:“只要没有三妻四妾,荆钗布裙我也守着你。”
玄烨大笑:“你就是小气。”
岚琪抬起头,笑眯眯地看着他,摊手道:“说好新铸的官银赏我,银子呢?我连响声都没听见。”
玄烨哭笑不得,嫌弃地说:“下辈子若真是荆钗布裙,你还能守着我?”
他们便这般腻歪地过了两三天,没有三宫六院,也没有皇子大臣,更把年龄抛在脑后,返老还童般重温当年岁月,但三天后,仍旧要回到现实里去。大部队入京了,皇帝“回宫”了,一切又要重新开始。而直到皇帝的轿子抬进乾清宫,胤禛也没有让任何人接近圣驾,这些日子承受了多少压力自不必说,可那一刻事情办成了,他圆满了。
玄烨曾对岚琪笑说,胤禛若醒过神想起来让十四送圣驾回京,很可能错事帝位,他会是什么表情。实则是,胤禛没听见这句话,若是听见而又能对父亲不敬的话,他一定会说:“皇阿玛,您来试试就知道了。”
他从乾清宫离开,径直回了亲王府,把毓溪抱在怀里好久都不说话,毓溪被他箍得生疼,忍不仔疼了,人家才松手。之后再听丈夫说这段经历,也是心惊‘肉’跳的,自言自语:“怪不得额娘突然闭关礼佛了,没头没脑的,都没和我说一声。”但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心思,反是她在胤禛面前提起,“万一皇阿玛有什么事,十四弟把自己封做新君,你怎么办呐?”
胤禛一愣,呆呆地看着妻子,一路来的紧张应对,他的脑袋根本没有余力去想别的事,这会子猛然听得这句话,真是五脏六腑都纠结在一起了,‘蒙’了半天说:“我当时是想,十四对付不了那些人,我平时就面冷,他们未必敢对我如何。可是胤禵经不起挑拨,万一打起来队伍里‘乱’了,还藏什么遮什么,谁都会知道皇阿玛不见了。”
如今天下太平,毓溪也不用危言耸听,笑着问:“十四弟若做了皇帝,我们会怎么样?”
胤禛皱眉想了想,苦笑轻声道:“总觉得,难。”
毓溪不解:“什么难?”
胤禛晃了晃脑袋:“说不上来。”
且说皇帝安然无事回到京城,如往年出‘门’归来一般,一两天后朝政就恢复如常,纵然传言满天飞,可大臣们在乾清‘门’看到皇帝‘精’神矍铄地坐在上首,那些谣言说破天,过去了的事,提起来还有什么意思。不管是真是假,不管皇帝怎么看待四阿哥和十四阿哥,他们都输了这一局。
那日朝会散后,才离开皇城,九阿哥就追着胤禵来,质问道:“这些日子你去哪儿了,怎么一声不吭地就不见了,你知不知道,我们都以为你被老四杀了。”
幸而周遭没什么别的人,可这句话是在太荒唐,八阿哥本不想管九阿哥的怒气,也想给多少能十四一个警醒,可九阿哥这么无所顾忌地说出来,直叫他揪心,不得不上前劝说,与九弟道:“十四弟必然是去为皇阿玛办差的,总有我们不能知道的事,你何必这么怒气冲冲。”
九阿哥冷笑:“我不是怒气冲冲,是人家不把我们当兄弟,我们一心一意扶持他呢,他怎么对待我们?这事儿往深里说,万一真是老四杀了他又挟持皇阿玛,到了京城一道圣旨下来,我们怎么办?”
八阿哥见胤禟越说越离谱,示意十阿哥把他拉开,十阿哥倒是听话,可上前来时,也忍不住嘀咕:“有什么了不得的差事不能告诉我们,难不成你想自己做了皇帝,把我们甩开?”
“胡说八道!”胤禵忍不住了,突然怒吼一声,把离得有些远的人都吓着了,纷纷疑‘惑’十四爷这么怒骂,到底冲着谁?
而对胤禵来说,他日夜兼程护送皇阿玛回京,那一路上的辛苦和彷徨,不知要对谁去说。把阿玛顺利‘交’到额娘手里,他倒在‘床’上的一瞬,是这辈子从未有过的轻松。他的确在哥哥要他走时想过那些事,可后来满心盼的,就是皇阿玛能好起来,他心内还有懦弱的一面,他不知道真的出了那样的事,该如何去面对。
可是现在,九阿哥十阿哥却把一切说得那么轻描淡写那么不堪,他和四哥在这段日子里背负的压力,反而成了他们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