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恐怕都是一人的计谋。
那人这几天表面上没有动静,恐怕一直都派人在织坊暗中监视着她,见她有偷偷溜出去的打算,就故意让裁缝们议论哈托尔宫晨祭的事情让她知道。
难怪她这几天无论走到哪里,都感觉身边有几双眼睛盯着她,犹如芒刺在背,让她心神不宁。
他算准了今天会有一场擒拿,恐怕也提前知道阿吞信徒将假冒卡纳尔克祭司进入织坊,所以就安排了那个男人盯着她,就是为了不让她在半路逃跑,将她带进阿吞暴徒的秘密基地。
如果她被阿吞暴徒发现杀掉了,他假借他人之手自然省去了自己动手的麻烦,而且他完全撇清了自己,所有人都会以为这是一场意外,根本不会想到其实是一场精心策划的谋杀。就算她命大没有被暴徒们弄死,也很快就会被埃及军队抓捕归案,然后被认定为阿吞潜藏在法老身边的奸细被律法处死。
总之无论是哪种情况,她都难逃一劫。
他知道图坦卡蒙不舍得处置她,审判席上就又安排那卧底的男人指控她,上演这么一出做给群臣看,目的就是逼着图坦卡蒙处决她。
倘若法老此时再心软,那就是善恶不分,昏庸误国,为上下埃及不齿。
何等心机深沉,何等阴毒狡诈。
能够提前洞悉一切,做好周密计划,又知道埃及军队秘密抓捕行动的准确时间……
只可能是一个人了。
夏双娜此时才真的理解了,图坦卡蒙将她禁足在织坊的深谋远虑和良苦用心,因为那只老狐狸实在是太可怕了,她还不是他的对手。
阿伊,果然是他……
想明白了这些,夏双娜反而没有那么慌乱无措了,至少知道了暗处的敌人是谁,就可以有效地反击了,她厉声质问那男人:“就算你是卧底又怎样,你的话就完全可信吗?有没有被人买通还未可知!”
话音未落,夏双娜就觉得脑门上突然多了一道压迫感十足的目光,后脖子也噌噌冒着凉气,她不禁耸了耸肩,抬起头颤巍巍地望向了席上坐着的那位老臣。
阿伊好巧不巧就正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饱经风霜的脸上平静如常,眼神像鹰般锐利,幽深的眼瞳隐约透出一丝惊奇来,更多的还是“你能奈我何”的轻视鄙夷,完全就没有把这位对手看在眼里。
是啊,她能做什么?
当庭在埃及最有权力的一众大臣面前控诉阿伊诬陷她吗?
她有什么证据?
阿伊把刀架在她脖子上,威胁她让她做一件假的祭司服了吗?
没有!
阿伊威逼利诱她偷偷混进假的祭司队伍,溜出宫了吗。
没有!
阿伊把她打晕,送进暴徒秘密聚集地了吗?
没有!
这一切都是她心甘情愿,在神志完全清醒的条件下,自己一步步走出来的。
所以她现在能有什么理由,说服图坦卡蒙还有在场诸位大臣,相信她是无辜的,这一切都是阿伊在暗算他。
就光污蔑埃及宰相这一条罪名,就足够她在监狱里待十年了。
她很清楚,装聋作哑还可能有一线生机,彻底捅破了与埃及宰相交恶,恐怕全埃及都容不下她。
最可怕的事情永远会在你绝望的时候悄然降临,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当你以为情况已经不能再糟糕了时,现在总是会给你沉重的一记耳光,教会你别太天真,没有最糟只有更糟,连阿伊都没有想到,全局中他最有力的帮手竟然无需事先部署,也不求任何回报。
那群暴徒中,有个丑陋凶恶的老无赖身体有隐疾,一辈子没有女人愿意和他亲近,倒是临死前在整日嘲笑他的同伴面前扯了一把威风,“呦,这女的我还玩过呢。”
夏双娜的脑袋轰隆一下炸开了,羞愤气恼到浑身颤抖,恨不得扑上去撕烂他的嘴,“你胡说,我和你没有关系!!!”
男人嘴歪眼斜,一副惊悚的长相,内心更是扭曲畸形,呲着一口黄牙,笑起来更丑了,“小姑娘,那天你也是叫得这么大声。”
这隐晦的话太引人遐想,要多恶心有多恶心。
诸位出身显赫受过良好教育的朝臣们哪里听过这等污秽之言,皆蹙眉掩鼻,仿佛是闻到了什么恶臭至极的污浊气味。
他们围在一起,对这个表面干净娇俏可人的小姑娘指指点点,如同俯视着什么肮脏之物。
“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还是纯洁之身!”
夏双娜拼命为自己辩驳,可此时没有人愿意相信她。
经过这一番指证,他们都认定了她是一个心思狡诈不知羞耻的女人,出卖自己的身体又勾结阿吞暴徒发动暴乱。
夏双娜蜷缩着身子如坠地狱,痛苦地阖上了眼睛,像是被剥掉了全身的衣服,锁进一只密不透风的金属笼子供人观赏,刺耳的讥讽环绕在她的四周,如同催命的可怕魔咒,压得她喘不过来一口气。
图坦卡蒙漫不经心地朝那人勾了勾手指,“是吗?”
“是。”
图坦卡蒙玩弄着手上的戒指,慵懒随性地翕动了下唇,淡淡吐出一句,“可她是我的女人。”
他的话轻飘飘的,犹如一片落在湖面上的羽毛,却顿时惊起千层波,万层浪!
夏双娜倏然扬起头,震惊地睁大了眼,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图坦卡蒙竟然承认了,在这么一个特殊的时刻,在埃及最位高权重的臣子们面前,承认了对她的感情,哪怕她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