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丝丝浓重的暮色浸染着天空,黑夜再次降临埃及大地。
卡尔纳克神庙殿内,蜡烛的火苗正剧烈地摇晃着,投在墙壁上张牙舞爪的影子。
霍普特一身素雅的白衣,站在神像前默默祷告,愿众神保佑,娜芙瑞平安无事,信徒霍普特愿一生尊奉您……
不知为何,自从入了夜,他总是心绪不宁,无论念了多少遍圣诗都平静不下来。
霍普特打开自己的行李,取出一架七弦琴,这是他从阿布萨特带过来的唯一东西,这琴用上好的黎巴嫩雪松制成,散发着极有质感的清香,琴弦是结实的马尾,做工精致,造价昂贵,从小到大陪伴了他十二年。
他盘腿坐下,开始抚琴,修长的手指一拨一挑,一串清灵的旋律就从他的指尖下流淌了出来,美妙的琴声皎洁如月光,舒缓如像流水,他的呼吸渐渐平和,可突然噔的一声,琴弦断裂,乐声戛然而止。
霍普特顿时惊起,他没有用太大劲,而且这也不是激昂的曲子。
此乃不祥之兆。
断的是第三根弦,断口在三分之一处,霍普特正凝神占卜。
门外传来一阵忙乱的脚步声。
一群士兵打扮的男人朝大祭司所在的圣殿奔去,为求速度,他们是驾着马车来的,神庙道道封锁的大门由外到里轰然开启,马蹄声和嘶鸣声交织在一起,将卡尔纳克寂静的夜撕扯得粉碎。
看来这次是出大事了。
这些朝廷机密,他一个地位低下的小祭司不该打听。
霍普特已经完成了今日的工作,便离开神庙返回住所。
他刚走进自己在神庙旁御赐的宅子,还没关上门,一个在门口蹲守已久的男人突然噌地站起身,从霍普特身后飞扑了上来,“葡萄,葡萄!”
来人是隐匿者的二把手,代号椰枣,见是熟人,霍普特把他迎进屋,“你怎么来了。”
对暴徒的后期审问,隐匿者一直在跟进,霍普特因为进入卡尔纳克神庙任职,不能再与他们共事,可队员们没有忘记老队长,出了事第一时间就来找他了。
“老大,都死了,都死了……”
高大的男人呜咽着,悲痛地捂着自己的脸,难掩绝望,“我们的努力全完了……”
霍普特眉心猛地一跳,倒了一杯水递给他,无论什么危急时分他都有条不紊,从不会乱了阵脚,“你慢慢说,什么都死了?”
聪慧如霍普特,不是猜不到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他只是不想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椰枣咕咚咕咚咽下几口水,这才组织好了语言,悲愤地用拳头狠狠捶着桌板,“狱里出事了,我们抓到的所有暴徒都死了!”
“什么!”
霍普特瞬间感觉世界天崩地裂,几乎站立不稳。
全都死了?
且不说他们搜捕这群人有多么艰辛,冒着生命危险,和狡猾残忍的阿吞信徒斗智斗勇,简直是九死一生,他们为此不知失去了多少弟兄。
现在全部功亏一篑!
而且,那群犯人中,还有一个他在乎的人啊。
娜芙瑞呢?娜芙瑞呢!
他明天就打算觐见法老为她求情,难道还是晚了一步吗?
“好像还剩了一两个,但是有什么用啊!”椰枣叫嚷了起来。
霍普特好像溺水的人抓到了岸边的一根稻草,“是谁,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这么晚了,你去哪?”
没有人回应他,霍普特如同离弦的剑,已经冲了出去。
暗夜中,霍普特一路朝宗教监狱狂奔,心急如焚,恨不得瞬移到她身边。
求阿蒙神保佑,求伊西斯女神保佑,求荷鲁斯神保佑,求哈托尔女神保佑......他在心里把埃及几乎所有的神灵都祈求了一遍,娜芙瑞,娜芙瑞一定不能出事啊!
—
男孩穿越监牢的长廊,看到两排东倒西歪、面目狰狞的尸体,心中越来越绝望。
火盆熊熊燃烧着,将黑乎乎的墙壁烤出一股子窜鼻的焦味,可也带不来多少光亮和温度。
凄冷的月光透过一块巴掌大的洞,洒在地面上,徒增寂寥与悲伤。
他突然看见尽头的牢房有一个女孩瘫软地靠在茅草堆上。
“娜芙瑞!”他惊喜万分地向她快步走过去,众神听到了他虔诚的祈祷,感谢神!她还活着,她还活着!
听到那熟悉的声音唤自己的名字,夏双娜猛然从无边的绝望中抽身出来。
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晃入眼帘。
她第一反应,是图坦卡蒙吗?
但怎么可能。
夏双娜定了定神,这种时候,所有的人都唯恐和她扯上半分关系,来看望她的肯定是霍普特,只能是霍普特。
图坦卡蒙和霍普特身高差不多,身形也有点相似,她刚才哭得眼睛都不清楚了,差点认错人了。
夏双娜刚萌生一点希望,就被打碎,心瞬间凉了半分。
她从金属栏杆的缝隙中吃力地伸出手,朝来人挥动着,“霍普特,这里……”
那人听见她的呼唤,身子一凛,脚步僵住,但很快便恢复如常。
等他走近,夏双娜才发现对面人戴着一张面具,盖住了鼻梁以下,遮了他半张脸,只露出眉毛眼睛来,“霍普特,你为什么带着面具?”
“我现在是卡尔纳克神庙的祭司了,身份特殊,不方便露面。”
嗯,可以理解,霍普特也要自保啊。
“你怎么样了?你还好吗?”男孩紧紧攥住她的手,她那双娇嫩的小手此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