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坦卡蒙走远了,娜芙瑞扶着墙缓缓坐了下来,脸上的笑容消失殆尽,整个人如同坠入冰冷的深渊。
她再次把自己蜷缩成小小一团,脑袋埋在膝盖间低声抽噎着。
漫长的黑夜,陪伴她的只有无穷无尽的眼泪和一颗千疮百孔、支离破碎的心。
这次,她是真的被伤透了。
图坦卡蒙就这么痛恨自己吗,甚至容不下自己活在世界上。
他为什么要做的这么绝情?
就算她今天逃过一劫,他也断断不会放过她的。
夏双娜第一次感觉到死亡和毁灭离自己是这么近,这么近,万万没有想到,向她挥舞死神镰刀的竟然是他,她深爱的他。
她该是有多贱,“霍普特”已经明明白白告诉她是宫廷剧毒与王室有关,可她还是痴痴傻傻地抱着那千分之一的希望,幻想着图坦卡蒙今晚能来看看她,跟她解释一下,然后她就会发现这通篇就是一个大误会。
牢房外面一有风吹草动,她就立刻伸长了脖子朝外张望,看清楚是走动的狱卒后,眼中刚燃起的那一点点亮光顿时灭了个干净,心里就痛得死去活来。
阵阵剧痛袭来,让她连喘气都困难。
夏双娜撑着墙站起身,头脑昏沉,脚步虚浮得不知道自己飘到了哪里,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捡起了那半块面包,轻轻放在了唇边,既然图坦卡蒙要除掉她,那她何不就顺遂他的心愿,了却他一桩麻烦,她闭上眼睛,试探着想要咬下去,两行清泪潸然而落,一个简单的咀嚼吞咽动作此时对她难于登天,她的身子剧烈颤抖着,突然将手中之物扔到脚下狠狠地踩着碾着。
女孩的眸光突然变得锋利冰冷,充满了愤怒和哀怨,她扬起头,从嗓子眼里发出来一丝尖细的、破碎的、痛苦到极致的哀嚎,“你要杀掉我,我就偏不让你如愿!”
她要见图坦卡蒙,就算被处死,她也要见他最后一面,亲口问问他为什么这样残忍无情!
活下去,她想活下去。
只有亲历死亡,方知生命可贵。
不行,她不能这么平白无故地就死了,她一定要见到法老,这是最后的希望了。
夏双娜觉得自己就像是躺在案板上的小羊羔,任人宰割,如果她成不了命运的主人,必然会沦为命运的奴隶。
可夏双娜就是要与这残酷的命运斗争,她要扼住命运的喉咙,她要掌控自己的命运!
她要让图坦卡蒙知道,她还是有利用价值的,再和他做一笔交易,事成之后永远在他的世界消失。
但是,现在的情形,怎么才能见到图坦卡蒙呢?
夏双娜环视四周,目光最终定格在了桌上那只杯子上,抬手便打碎了那只陶杯,从碎片中挑选了一块最锋利的,就开始费力地磨栏杆。
这呲呲啦啦的声音很快就引来了值夜的狱卒。
他揉了揉眼,惊奇地问,“你在做什么?”
夏双娜眼皮也不抬一下,没好气地回答,“没看见我正忙着的嘛!等我把这些柱子都锯断了,就能救你出去了。”
“救我出去?我为什么需要你救?”狱卒怀疑自己听错了。
女孩终于停下手中的活,指这面前的栏杆,蹙眉怜惜地望着他,大大的黑眼睛像是两只空空的深洞,没有焦距,“你不是被关在大笼子里面吗?真可怜。”
“明明是你被关在牢里!”
“别急,小哥哥,我很快就能救你出去了,啦啦啦啦……”她一边专心致志地锯着栏杆一边发出瘆人的笑声,配合上刺啦啦的怪响,在寂静无声的深夜格外刺耳恐怖,让人毛骨悚然。
栏杆的质地比陶片坚硬太多,她这划拉了半天,上面压根连一个划痕都没有留下,女孩却一刻不停,嘴里还神神秘秘地咕哝着什么模糊的字眼,“你们都在牢里,图坦卡蒙也在牢里,不过别怕,姐姐来救你们了。”
“哈哈哈哈哈……”
女孩空灵阴森的笑声像冥界的鬼乐,飘荡在低矮的牢狱间,撞击着沾满鲜血的墙壁,不断被放大拉长,那狱卒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撒腿就跑,“疯了,她疯了!”
“快去禀报监狱长,这女人疯了!”
望着那人逃命般跑远,夏双娜平静地将视线投向远方,如果她没有猜错,明天就会被传召,而生死,就在明日一搏了。
——
而此时,真正霍普特正被拦在监狱门外。
“你不能进去。”
“为什么?这些暴徒是我抓到的,我有权知道他们的生死。”
守门的狱卒看他穿着祭司服,对他说话还算是客气的,祭司侍奉神灵,在古埃及是非常受人尊重的职业,如果是普通人,他们早就拿棍子赶走了,“法老在里面,惊扰了陛下,你担待不起!”
“法老?”霍普特不解地往里面张望,法老半夜不就寝,驾临监狱做什么,“那请问你知道抓到的暴徒里,还有人活着吗?”
“这些事情咱不清楚,你回去吧。”
外面推搡的工夫,图坦卡蒙的銮驾已经朝这边过来了。
霍普特立刻摆脱了这群难缠的狱卒,挡在銮驾的前面,“小臣霍普特,参见法老。”
图坦卡蒙闻声抬头,瞥了霍普特一眼,便没好气地启唇,“退下。”
霍普特发现图坦卡蒙看到自己似乎有点不开心,不,是非常不开心,甚至威严的眼神中还有几分仇视。
君主的情感深藏不露,一般不会显示在明面上,但此时法老对他的厌恶简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