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雾似的月光笼罩在荷塘上,睡莲的花苞羞答答挺立在碧绿圆润的莲叶间,像一只只尖尖扁扁的小桃子。
夏双娜下意识以为这莲花就要绽开了。
可满池高高低低的花苞竟然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开始慢慢变小,从拳头大到杏子大,再到豆子大,与此同时,莲叶也开始慢慢缩小,缩小。
黑夜里,娜芙瑞和霍普特看不清颜色的细微变化,但莲花的根茎明显是一节节矮了下去,就像是健壮的中年人返回了稚嫩的少年时代。
此刻,夏双娜才真正明白了,霍普特说怕她不信要带她亲眼看看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是今晚所见,她断断不会相信世间竟有如此玄妙的魔法,化腐朽为神奇,化死为生。
阿蒙曼奈尔闭目凝神,不停地变换着手势,掐指施法操控着一切。
全神贯注中,一个遥远的声音毫无预兆钻进了他的脑海里。
“浩瀚宇宙就像是一棵大树,上面有许许多多树枝,彼此平行,互不相通,而你我生活的时代皆是其中之一,只要弄清楚彼此间的连结点,就能够在不同的时空中纵横驰骋!”
十几岁的少年满眼崇拜,“可以教教我吗?”
女人纤长的手指挑着他的下巴,“你的道行还不够。”
她骗他,只要探索她的身|体,就可以增强法力。
她躺在他怀里,睡眼朦胧,喃喃说着情话:“曼奈尔,你的名字意为愉悦,单字为悦,我心悦君,何止朝夕......
他们在漫长的黑夜里对望相依,直到晨曦的第一缕阳光洒在她淡蓝色的长发上。
他一直以为,她会和他永远在一起,看着他纠正埃赫那吞的错误与罪恶,恢复阿蒙神的荣耀。
可有天,她彻底消失不见了。
她永远离开了他......再也没有回来。
二十年了。
他曾经看过最美的莲花,在她的指尖下绽放、凋谢、再绽放,顷刻间便走完了一重生命的轮回。
曼奈尔睁开眼睛,将手抬起,似是很满意今晚的成果。
可意外悄然降临,所有的莲叶莲花突然剧烈地震颤起来,然后像绚丽的烟花般砰砰炸开,一枚枚爆炸点同时向中心射出一线光,共同汇聚成一道明亮强大的光波,以排山倒海之势直直冲向坐在圆台上阿蒙曼奈尔,他身体猛地前倾,噗地吐出一口鲜血,被那股反噬的强力一掌拍进了池中。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激起十倍于平常的巨浪,犹如冲击波呼啸着向四面翻滚扩散,高高腾起的浪花几乎要灌到夏双娜和霍普特头上去。
等水花完全落下,池中早已是空空荡荡的一片,枯荷残叶断茎全都不见了踪影,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连同池中游动的鱼儿、鸣叫的青蛙、点水的蜻蜓,栖息的蝌蚪全都在荧光中化作了尘埃,在一瞬的绚烂璀璨后,永坠寂廖。
阿蒙曼奈尔狼狈地趴在一汪死水中,衣袍被水浇透,他抹掉嘴角的血渍,手握成拳狠狠捶向水面,为什么,为什么,他苦练了二十年,功力就是不见长进!
他连这一池的莲花都奈何不了,如何,如何……
霍普特和夏双娜看不到,一滴泪从阿蒙曼奈尔的眼角流出,滑过他的面颊。
当初,在他的死缠烂打下,时空大神终于答应收下他这个徒弟。
第一堂课,就是学习碎瓶复原。
他失败了。
因为控制不好角度和力量,花瓶锋利的碎片全部嵌入了他的手掌中,他的一只手顿时鲜血淋漓。
女人拿着细长的铜镊子,一块块挑出埋在他皮肉里的碎渣,曼奈尔痛得呲牙咧嘴,还要忍受女人的人身攻击和尖酸嘲讽。
“蠢货,别说你是我学生,我嫌丢人。”
......
过往的日子愈行愈远,她走了,只剩他孤零零的一个人。
阿蒙曼奈尔愣愣地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努力感受着她曾留下的温度和气息,眉间流露出失落哀伤的神情。
他知道,他的法力不稳定,所以他日夜苦练,可依然得不到提升。
阿蒙曼奈尔跪在池中,仰头望天。
“时空大神,求您告诉我,我该怎么办,不是您选中她,来给我启示的吗……可你为什么......”
他将她囚禁在密室里,从她口中问出了穿越时空的秘诀,却是一个他不太愿意尝试的方法——
欲练神功,必先自宫。
怎么会有这么离奇的办法,单单是想着他便感觉胯下钻心的疼,可当时娜芙瑞被他用古老咒术深度催眠,说出来的话应该都是真实可信的。
一个念头一闪而过,阿蒙曼奈尔忽然苍凉悲哀地大笑起来。
愚蠢啊,愚蠢,他早该想到的,那天太心急,让她半程清醒了,他被骗了……
被她骗了。
幸好,他没有偏执到真的如同她所说,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阿蒙曼奈尔怒火攻心,浑身颤抖,肺都要气炸了。
顶级聪慧的第一先知竟然被一个狡诈的毛丫头给耍了。
阿蒙曼奈尔将拳握得咯吱吱作响,敢耍弄他,他一定要让她付出代价!
纵然气愤,他仍旧保持了一丝理智和思考能力。
不对,有什么不对劲。
她之前仿佛还说过什么古怪的话,前后联想一下,好像是想要掩盖什么错漏或者失误。
“艾,哎呀,哎呀......”
听起来像是不舒服的呻吟,实则暗暗滑过去了一个发音。
阿蒙曼奈尔将这句话咬在唇边反复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