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大活人,青天白日的就这么突然间消失了,饶是天游子性格沉稳,也不由得心里打鼓。修道多年的他,对于道法一途涉猎越深,心中的敬畏感也越来越重。他非常清楚地知道,虽然儒家与道家一样都是脱胎于巫门,然而两家的教义却是截然不同甚至可以说是背道而驰的,也就是说,儒家和道家之间存在着一种不可弥合的鸿沟。所以对于儒家人的行事作风他并不能说是非常了解,更何况这方氏一族背负着数百年的沉冤、来自巫族和妖仙的双重诅咒,在这样沉重的压力之下,他们是很可能做出一些有悖常理的事情的。在这种情况之下,陈半夜的突然消失,就很可能意味着他会出事。
陈半夜可以说是现在的天游子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所谓关心则乱,现在的天游子可无论如何也淡定不下来了。他翻身冲出小院,以极快的速度在村子里转了一大圈,却发现整个村子里人迹杳然,竟然看不到一个人影!只是很奇怪的是,每个小院里的鸡鸭猪狗等家畜家禽仍在,甚至有的人家桌子上还放着热乎乎的饭菜或是茶水,很明显这些人刚才还在,他们消失的时间应该和陈半夜在同一个时间段上。
要知道天游子可是道门正统龙虎门的正宗传人,在年轻一辈的修道者中,以他现在的道法修为,放眼天下应该也算得上是凤毛麟角,最起码是出类拔萃的。以他的灵觉之敏锐,什么人,或者说是什么样的力量能够让整个村子数百口人就这么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无声无息地消失?天游子的心慢慢沉了下去,他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对手的强大和难以战胜,那种失控的感觉让他茫然失措,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只不过天游子毕竟不是普通人,最初的惊慌失措之后,他迅速地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他知道在这种情形之下自己绝对不能乱,眼前出现的这一幕诡异莫名,扑朔迷离,如果自己不能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解决的办法,恐怕会将陈半夜陷入更大的危险之中。
他纵身跳上一家人的屋顶,手搭凉棚游目四顾,但见四野苍莽,到处都是星罗棋布的大小沼泽,一些不知名的野花在高高的荒草和灌木丛中随风摇曳,村庄周围大片的玉米已经到了收获季节,一个个硕大的玉米棒子低垂着脑袋,大部分的外皮已经开始发白干枯,然而玉米地里却仍然看不见一个人影。
他将目光从远处收回,又重新投向了方泊志家的方向。他忽然想到了一点:或许当自己进入方泊志家的时候,方泊铺子的其他村民便已经收到了某种信息,开始了悄悄的撤离,也就是说,他们的消失有时间、有条件,只是自己正专注于和方泊志之间的谈话,他们又非常小心,所以自己没听见而已。这里唯一最神秘但也相应暴露出破绽的,应该就是方泊志和陈半夜的失踪——那时候自己就守在小院门口,一眼就能看到他们家的正房门,所以他们绝对不可能是从正门离开,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家的房间里有一条通往外边的密道,或者说是有一个隐秘的后门。
一旦想通了这一点,天游子可就不敢耽误了。因为与此同时他也想到了另外一种他非常不愿意接受的现实:陈半夜虽然有那么一点点善良,也有那么一点点正义感,但这并不代表他糊涂。正常情况下,如果他要去某个地方,他不可能在那样的情形之下不声不响地离开。这一点天游子还是能够确信的,他和陈半夜之间的感情,那绝对不是某个人舌绽莲花一言半语就能说服他这么做的,所以这里就又出现了三种可能:一是事出突然,陈半夜根本就连喊他一声的时间都没有;二是出现了极大的危险,陈半夜如果通知他可能会给他也带来麻烦,所以他只能独自去面对;第三种可能是天游子最不想看到的:那就是陈半夜遭到了方泊志或是其他东西的突然袭击,他在失去了反抗能力或是意识的情况下被带走了。
总之不管是哪种情况,现在看来陈半夜都凶多吉少,所以天游子必须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他。
眼前别无他法,只能从方泊志家重新找起。天游子再次进入方泊志家正房的时候已经完全静下心来,他很仔细地检查着房间里的所有家具、地面还有四壁,然而这房间中陈设简单,一桌、一塌、两把椅子,还有一个简陋的书架,地面也是真真正正的土层,一眼望去一览无余,根本看不出一点异常。
天游子心里知道这事蹊跷,用常规的方法很可能是难有收获的。于是他闭上双眼,用手掐个指诀往额头上一点,眼前顿时出现了一个异常清晰的黑白世界。这叫开天目,道家手段,能够大幅度提升自己的感知能力,看到普通的肉眼所看不到的东西,比如灵体、煞气、怨气或是天地灵气等等。
果然天眼一开,天游子立刻在房间里发现了异常:就在那张被长长的稻草遮蔽得严严实实的破旧大竹床上边,有一股淡淡的黑雾正在不停地摇摇晃晃,看样子像是某种灵体,又非常虚弱,好像随时都会消失的样子。
天游子心里一惊,要知道他可是修道之人,而这股黑雾明显带着一种邪恶的气息,他刚才在房间里呆了那么久竟然毫无察觉,不能不说这是一种莫大的讽刺。而这好像也说明了一个问题,这房间里有着某种未知的力量在屏蔽着他的感知,有人或者是什么东西不想让他看到这些东西的存在。
情况紧急,他也顾不得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