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仅一头雾水,还非常惊惧。
我不知道他打来电话是想做什么。但他绝对没有打错,他是专程打给我的。
而且,他打得是我不久前刚刚在北京办的号码。
因为我说话声音小,韩千树并没有被惊醒。但我再也睡不着了,起身披了件衣服到阳台上,打开窗户吹吹冷风。心跳依然在过速,那种慌乱的感觉让我很想吐。
就在这时,我突然看到楼下,也就是着火商店的这边,开来了一辆车。
商店附近还有一些人,也停着警车。所以这辆黑色的轿车无声无息地停在角落里,这么高的楼层无法判断车型,车上也没有下来任何人。
我看着那辆车,怎么看都觉得是来见我的。这大概只是直觉,或是我神经过敏。
我忘了关窗户,渐渐冻得手脚发麻。车却没有如我期待的开走,而是有司机下来。
司机的服装像是正装,他下来后先是站定,动作隐约像是在整理纽扣部分,然后弯腰拉开了后排车门。
这架势顿时让我更紧张,一般人不是这种排场。而我只是不断地告诉自己,繁盛有保镖车,这只有一辆。
但车上的人下来之后,我还是失望了。
是繁盛。
虽然没有看到脸,虽然只是一身黑衣服,但我就是能确定。
这下我更加确定电话不是无缘无故就有,他更不是无缘无故地出现在这里。
我六神无主,就这么看着他低着头在冷风里,动作感觉像是在点烟,用手护着火的姿态让我更加确定这就是繁盛。
接下来他可能是在吸烟,我能隐约看到一个红点。
而我已经无可避免地开始想:他想做什么?难道火灾与他有关?他万里迢迢前来找我是想做什么?
他在这里站了很久,一直站到天光大亮。天色很阴,楼下火灾后的黑色残害显得形貌可怖,最恐怖的还是繁盛。
我甚至忍不住想要给他打个电话过去。
就在这时,我看到繁盛扬起了手,明显地挥了挥。
我连忙缩回去,感觉手在抖——不对,是我的手机在震动。
这个手机不是我平时用的,所以显示的是陌生号码,但的确是德国的手机号。
我又去看了看那辆车。
它还没有开走,但繁盛已经上车了。
如果他只是冲上来,哪怕拎着手枪,我可能也不会觉得有这么害怕。我明白他也许是故意的,用这样的方式给我施加精神压力,因为我根本不知道他想要做什么。
我决定接起来,听听他到底想怎样。
按了接听键之后,听到他在那头笑,“你是不是很害怕?”
“你到底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他叹着气,不阴不阳地说:“听说这边起火,就想来看看你。”
“你为什么会在北京?”
“恰好有事过来。”
我没说话。
他笑出了声,“你以为我是专程来看你?”
“最好不是这样。”
他笑声嘲讽,“下来一起吃早餐?”
“我可以没空吗?”
“音音在车上。”他说:“只有个乳母,我太太不在。”
我陷入了挣扎。
音音……
我真想看看他。
“你为什么会带他过来?”ze、hund……”
“够了。”我说:“我不下去。”
“他认得你。”他依旧在笑。
“这不可能。”
“我经常给他看你的照片,告诉他这是妈妈,他应该认得。”他依旧笑得很开心,“只要他看到你在照片上穿过的衣服,他就会说,妈妈的……这样。”
“你……”
他打断了我,“你要不要听听他的声音?”
“他怎么没睡?”
“最近倒时差不好好睡觉。”他说着,轻声说:“音音。”
那边传来了咿咿呀呀的孩子声音,“爸、爸!”
我要是没记错,音音现在是一岁零四个月。
“来,爸爸抱着你。”一阵窸窣,应该是他把音音抱紧了怀里,温柔地说:“听听妈妈的声音。”
那边传来音音的奶声奶气声音,“嬷嬷。”
“不是嬷嬷,是妈妈。”
“妈妈。”他似乎很开心。
我的心一下子就碎了,“音音……”
那边传来“嘎吱嘎吱”的声音。
繁盛的声音传来,“他在抠话筒。”
我擦了擦眼泪,没有开口。
“真的不要下来吗?”他笑着问:“真的没有其他人,你应该能看到,我没有带人。”
音音也喊,“妈——妈!”声音很大。
我竭力冷静了一下,“你到底是想干什么?”
“下来我就告诉你。”
“你现在告诉我。”
“怎么可能?”他似乎心情很好,更可能是伪装,“下来告诉你,我保证不会抓你,也不会把你怎样,但你要自己下来。”
我没说话。
真的很纠结。
我很想看音音一眼,却不敢下去。
“来,宝贝。”繁盛撺掇音音,“叫妈妈,让妈妈下来陪咱们吃饭饭。”
音音听话地叫了一声,“妈妈。”
“说‘音音想妈妈’。”
音音没吭声。
“音音想妈妈。”他慢慢地重复了一遍。
“想……妈妈。”他的声音特别可怜,软软的,小小的,一下子就戳中了我心里最疼的地方。
“谁想妈妈啊?”
“妈妈……”他糊涂地说。
“是音音想妈妈。”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