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唯一一次跟别人打架,就是跟一个同班的女生。说是打架,不如说是我打了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女生。杜欣颖是个漂亮的姑娘,成绩优异颇受老师的喜欢,在班级里我所知道喜欢她的男生就有不少,偏偏全班都知道,她只对李念钦情有独钟。
就像苏郁曾经说过:我和李念钦在一起,对他而言就是一场灾难。直到多年之后,我才明白这个世上确确实实存在着所谓的至交与知己,而那与爱情是无关的。
但偏激、冲动、阴暗,那就是十五岁的唐林孤,最真实的样子。
杜欣颖从头到尾都没有求过我,她在那个狭小的角落里瑟瑟发抖,印象里她是班上少有的几个与当年的我一般瘦的女生,我用那双和我的舞鞋一样高的高跟鞋踩在她的脚上,扯起她的头发抵在墙上。
“你听清楚了,不要再让我看见你跟李念钦说话。连看他一眼都不行,否则下一次,我就用这双鞋,踩进你的眼珠子里。”
我就那样一手拿着烟,一手攥着她,恶毒又妖媚地说,末了,往她的脸上吐了一口烟。
她的眼神我记得,很多年后我再见到她的时候,我一瞬间就能想起那个眼神。那年她在那个角落里,看着我走掉的背影,用一种几近撕裂地声音骂我:“唐林孤你这个婊子,你这个贱货,你不得好死。”
眼前的男人不费吹灰地把我掀翻在地上,他狠狠踹了我一脚,“你这婊子,你他妈敢跟我贱?”
我忍着剧痛,在地上蜷缩着,突然就想起那一刻那个角落里无望的眼睛。
李念钦坐在远处,无动于衷地望着我,直到我终于抬起满是血的脸看着他,绝望地喊着他的名字,他才在混乱之中叫来了酒吧的老板。
“你不是很能打吗,你怎么不把人家撂倒再踹几脚?”李念钦沉默地走着,讽刺地对狼狈不堪的我说着。
“你什么意思,李念钦,倒是我的不是了?”我终于崩溃大叫,“你他妈是不是男人啊,你女人跟别人打架,你就能坐在那儿?”
“李念钦,你怎么那么贱啊?”我甩起手上的包拼命对他砸过去,像疯了一般地冲上去捶打他,他终于制不住我的双手,任凭我在凌晨三点的街道上挥洒着我的力气。
“唐林孤,你看看你这德性。”他对着我,似乎是用尽全力地说出一句,然后冷漠地推开我,头也不回地走远在夜色里。
那些没有温度的话语和表情,就像一个响亮的巴掌狠狠打在我的脸上,我失魂落魄地坐在街边,觉得自己像极了多年前那个被父亲打过后坐在客厅里发抖的丑陋的女人。
是,不论我如何不愿承认,不论我如何地厌恶那个女人,我仍然不可避免地变得跟她越来越像,一样的蛮不讲理,自私而恶毒,我不得好死,对,我不得好死。
我坐在路边开始回忆起我们每一次剧烈的争吵,似乎每一次的最后,都永远是他撂下一句冰冷的话,然后留着满腔怒火无处发泄的我像疯了一般的站在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