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女儿一回来便过问府里的情况,尤其是因为她的病,差点斥责了嫂嫂们和父亲的两位姬妾。

姜氏不禁对珊瑚笑说,孩子长大了,生怕母亲受欺负,给大家下马威呢。得知误解了两位嫂嫂,她还晓得赔礼道歉,恩威并施,恰到好处。

至于会不会得罪嫂嫂们,那不是女儿该担忧的事。

她是嫡女,除了世子夫妇,其余人等都是婢;她又是本朝郡主,连世子都要向她行礼,何况旁人?往日里,女儿对大家已经相当仁义,该发威时决不能软。

否则,将来真出事时,一个个把她的话当成小孩子发脾气,使不动。

那时再想立威,晚了,已经难以服众。

“我本想着,等她歇几天再慢慢教她。”没想到,这孩子无师自通,姜氏欣慰地笑了笑。

珊瑚则撇一下嘴角,道:

“郡主打小就懂事,是您一直不放心她,日夜挂念,伤神又伤身的。看吧,如今轮到她开始担心您了,还不惜开罪兄嫂姊妹。夫人啊,为了郡主,您要听医嘱,按时歇息和服药,早点好起来。”

“我何时不听了?”姜氏叹气道,“年纪大了,不中用,早晚的事。”

“又来了,奴婢大您三岁,也有一个女儿,为何比您硬朗?还不是该吃吃,该睡睡?”老主仆了,该敬时敬,该劝时劝,珊瑚诚挚道,“夫人,您的忧虑解决不了问题。

倒不如养好自个儿的身体,陪着郡主,好让她安心地去解决问题……”

许是看到女儿安然无恙地归来的缘故,姜氏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放松。耳边听着珊瑚的话,脑海里掠过许多往事,心底微苦,逐渐入睡。

珊瑚正唠叨着,抬眸看见夫人睡着了,不禁松了一口气。

自从侯爷出征,姜氏没有一晚能睡安稳的。身子本来就差,又断了调理的药。身为近侍的她眼睁睁看着夫人瘦得脱相,又不能告知郡主,怕她着急归来。

落得六郎那个下场。

如今好了,郡主突然归来,东院总算有了主心骨。虽然吉凶未卜,但无论如何,她们与主子生死与其,无所畏惧。

等夫人好起来,便一切万事足了。

……

稍作休息,黄昏时分,元昭去东院陪母亲一同用夕食。食毕,娘俩走出院子,在府里慢慢闲逛消食。

为了让女儿了解府里的事,姜氏跟她聊起之前的一些趣事。

比如她身子不适,怕过了病气给大家,便在许久之前免了小辈们的晨昏定省。但侯世子打着自己是嫡子的理由,定时定候风雨不改地带着妻儿过来问安。

严氏见状,不免多想,赶紧带着双生子过来。理所当然的,卓姬、兰姬也跟来了。

听到这里,元昭忍俊不禁道:

“您还不如直接允许二哥一个人来。”

“可不,阿娘索性准他一人来,其余人等莫来扰我清净。”姜氏笑道,“这才消停。”

而今晚,二哥没来,他还没回府。下午的时候,他的随从回府告知大家,世子受陛下传召进宫,何时归来暂未可知。

“战事未停,二哥不会有事。”元昭怕母亲担心,宽慰道,“其实,在对待前朝旧人的态度方面,今上已经是相当仁厚。”

至少还让他们保留田庄与小部分商铺,这是侯府最大的活路。

“谁说不是呢,陛下仁义,天下皆知。”姜氏轻拍女儿的手背,微笑道。

娘俩看破不说破,都防着隔墙有耳。

走了大半个时辰,姜氏精神不继,娘俩返回东院。由元昭盯着母亲喝完药,再陪坐聊天。姜氏没闲着,唤来掌管女儿财务的银杏,当场让女儿学看账本。

当看到元昭把算盘拨得噼啪响,算得又快又准,不仅姜氏无语,在娘俩身边伺候的一干人等皆同时望向玳瑁,满眼的钦佩。

“与我无关,我没教过!”玳瑁连忙澄清,就差指天划地起誓了。

天地良心,啊不,是天地作证才对,毕竟这不是什么坏事。可她真的没教过,不敢夺人之功。

“以前在南州,冯长史和季叔都教过我。”元昭如实道,“学得不精,略懂。”

除了冯长史和季叔,梦中人也功不可没。

但是,元昭算完一本就腻了。把账簿一扔,直接往后一躺,感慨万分:

“果然,论身边有一位贤内助的重要性。阿娘,我将来要招婿进门为我管账。”

噗,众人笑喷,纷纷别开脸掩饰自己的失态。

元昭:“……”哼,笑,让你们笑!她迟早会如愿哒!

当然,娶不着也不打紧,银杏这差事当得不错,担得起贤内助这个名头。

有女儿在府里说笑打趣,姜氏的心情大有好转,精神也不错。能撑到世子安然无恙地回府,前来请安后,才回内室歇下。

亥初,姜氏临睡前叮嘱女儿:

“改日去看看你二娘……悄悄去。”

“好,明儿我一大早就过去。”元昭理解阿娘的苦心。

从母亲的院里出来,银杏已等在院外,说世子正在水榭等待,有话与她相商。

“陛下已经知道你回来,”四下静谧,侯世子目光温然地看着嫡妹,道,“他让你留在府中,不必再回丹台山。”

其实,相对以往,目前的京城对元昭蛮安全的。

死对头乐安公主被罚去九安山,议亲才能回京。然而,先是杨美人没了,后有五皇子之死,陛下正值伤心时,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一年之内甭想成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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