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操!”刘协瞪大了眼睛,脱口而出,头皮一阵发麻。
一旁的丁冲等人和他一样震惊,都没有注意到堂堂天子在说什么。
他们的目光都盯着数百步外的战场。
斜阳之下,西凉军步卒向两翼让开,露出一群怪物一般的骑兵。
这些骑兵不仅马背上的骑士身披铁甲,战马也披了甲,尤其是面积最大的胸口,被甲叶保护得严严实实。
刘协知道这是什么。
这应该就是后世被称为最强重骑兵的具装甲骑。
虽然眼前的这些甲骑还没有全身披甲那么夸张,只有马颈、马胸处有保护,可是面对没有强弩、巨矛的步卒,他们的攻击力依然具有碾压性的优势。
士孙瑞和魏杰率领的步卒不仅没有强弩、巨矛,连巨盾都没几面。
面对甲骑,他们就是一击即碎的纸灯笼。
恍惚间,刘协仿佛看到了李傕轻蔑的目光,残忍的冷笑。
为了这一刻,李傕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是一直秘而不宣,将威力最大的杀器留到了最后,留给了士孙瑞、魏杰和南北军。
“击鼓!命卫尉撤回山坡。”刘协第一个反应过来,急声说道。
丁冲也回过神来,推开身前的虎贲侍郎,向沮俊奔去,一边跑一边大喊。
“陛下有诏,命卫尉回阵——”
沮俊如梦初醒,举起手,刚要下令,却又犹豫了,不安地抿着嘴巴。
丁冲冲到他的面前,大声说道:“你还等什么,再不撤回来,卫尉必败无疑。”
“可是……”沮俊神情不安的四处张望,如豆的汗珠从额头滚落。“卫尉出战之前曾说,他不求援,不得……”
“如今是天子指挥。”丁冲大怒,咆哮起来,喷了沮俊一脸口水。“卫尉已将兵权移交天子,你敢抗诏?”
沮俊脸色难看,却依然不为所动。
“若卫尉阵亡,全军溃败,你担起得这个责任?”
沮俊的脸色更白,额头的汗珠更密,嘴唇被咬出了血。
这时,坡下的步卒大阵传来鼓声,士孙瑞请求接应,他要撤回山坡。
沮俊如释重负,立刻下令射声营准备齐射,同时让邓泉率领虎贲、羽林助阵。
战鼓声起,射声营和虎贲、羽林都行动起来,鼓声交鸣,吼叫连连,恐惧和慌乱肉眼可见,甚至有羽林骑从马背上摔下来,战马嘶鸣着,冲出了阵地。
丁冲气得脸色铁青,返回刘协面前。“陛下,这些人简直……不可理喻。”
刘协虽然没听清丁冲和沮俊说什么,但他能估计得到。
士孙瑞说将指挥权交给了他,其实只是一句场面话,真正的指挥权在沮俊手里。
沮俊是按照他们之前商定的战术安排行事,他这个皇帝只是一个摆设,根本没人听他的。
但他现在顾不上考虑这些,如何将士孙瑞等人接应回阵才是重点。如果两个步卒圆阵被甲骑击破,等待这些人的下场就是全军覆没。
面对近数倍于己的西凉军,没几个人能杀出重围。
刘协迅速评估了一下形势,决定主动出击。
如果让甲骑跑起来,没人能挡得住。
先发制人,才能打乱他们的节奏,为士孙瑞争取时间。
刘协翻身上马,大声招呼道:“所有人,跟我来。”
郭武等人不假思索,纷纷上马列阵。郭武本人则手持长矛,抢到了刘协前面。
“找到李傕的位置,待会儿盯住他,往死里打。”刘协大声说道。
“唯!”郭武应喏,同时将刘协的命令传下去。
刘协踢马,来到沮俊身边。“集中重弩,射击李傕。”
“唯!”沮俊下意识地答应了一声,刚准备下令,突然醒悟,伸手拽住了马缰。“陛下意欲何往?”
“朕去攻击李傕,为卫尉争取突围的时间。”
“万万不可!”沮俊急红了眼,双手抱着刘协的腿,拼命往下拽。
刘协措手不及,被他从马背上拽了下来,摔倒在地,吃了一嘴的土。
“陛下,卫尉有令,陛下不得出阵。”沮俊不容分说。
“呸!呸!”刘协爬了起来,接连吐了几口唾沫,气急败坏。“卫尉若全军覆没,朕又岂能独安?”
沮俊根本不理他,一手紧紧挟着他的手臂,不让他离开,一手举起,下令强弩手集中射击,阻击甲骑,为士孙瑞减轻压力。
山坡下,悠长的号角声响起,甲骑开始突击。
甲骑的数量并不多,只有一百多骑。大致有十骑为一组,前后分成十余组,相隔五六十步。
速度也不快,但摇晃的甲叶在阳光下闪着寒光,令人心悸。
山坡上下,无数人屏住了呼吸。
——
“刀盾手,全力顶住。长矛手,密集布阵——”
士孙瑞目眦尽裂,厉声大呼。
他算了很多,甚至连如何应对飞熊军的冲击都考虑到了,唯独没想到李傕会有甲骑。
甲骑不是新鲜物,十多年前,他随盖勋出征凉州的时候,就见过甲骑。
但那时候的甲骑数量极少,即使是骑兵多著称的鲜卑人,千骑之中也不过十余甲骑,大部分时候都是大将的亲卫骑,必要的时候上阵突袭。
李傕不仅有甲骑,而且有近百甲骑,这是他没有想到的。
看着人马俱甲的甲骑不断接近,士孙瑞的心情无比复杂,浑身冰凉。
双方还没有接触,他已经知道结果。
他不惧杀身成仁,但他身边的这些将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