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协隔着士孙瑞的阵地,看到了步兵营主动出击,与飞熊军骑士战在一起,目瞪口呆。
他知道士孙瑞有赌命的想法,却不知道士孙瑞赌性这么大,居然让步卒去截骑兵的后路。
更让他感到恐惧的是,魏杰主动出击,不仅士孙瑞的左翼暴露了,他的左翼也暴露了。
如果有数十骑兵从左翼杀来……
这时候,他才真正明白士孙瑞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这是真正的赌博,不仅赌上了士孙瑞的命,也赌上了他的命。
老头,你狠!
刘协暗自腹诽了一句,却无计可施。此时此刻,退是没法退了,只能硬着头皮上。
“王昌,你带十人去保护魏步兵,千万护得他周全。”
两军交战,主将是对方重点关照的对象。一旦主将阵亡,士气遭到重创,失去指挥的部队很快就会溃成不军。
王昌没有犹豫,跳上战马,带着十名侍郎飞奔而去。
侍郎步骑兼备,下马是虎贲,上马是羽林。
可惜郭武、徐晃都不在,只能由实力稍逊一筹的王昌带队。
王越不敢大意,给史阿使了个眼色,师徒俩一左一右,一手持长刀,一手持盾,随时准备为刘协挡箭。其他人则大半在刘协的左前方列阵,准备迎战随时可能出现的敌人。
刘协也拔了出长刀,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他一会儿看看正在冲杀的魏杰,一会儿看看正面的士孙瑞,偷空再看一眼远处杨奉的大营。
就在数百步之外,胡封率领两千步卒列阵,防备杨奉、杨定。
如果胡封这时候杀过来,他就只有亲自上阵砍人了,能砍几个算几个。
得到了王昌等人的增援,魏杰一边迎战截击的骑兵,一边顽强地向李式背后楔入。
战场一片混乱,刘协根本看不清楚人影。他只能靠战旗的位置和战鼓的声音来判断,至少魏杰还活着,还在战斗,还在进攻。
士孙瑞正在调集兵力加固阵势,尽力拖住李式,等待魏杰合围。
右翼的射声营射出的箭渐渐稀了,没有了之前的声势,只能隐约听到沮俊的喝骂声。
刘协第一次发现,沮俊骂起来人也很粗俗、下流,和营中大字不识一个的普通士卒没什么区别。
更远处,一片寂静,什么声音也没有。
——
胡封转身看向远处,心中疑惑。
战鼓声响了太久,超出了他的估计。
在他看来,李式最多只能冲三次阵。如果三次依然不能破阵,他就算不服气,也只能放弃。
一是战马无法支撑长时间的奔跑,二是李式控制不住手下的那些骄兵悍将。
如果能一鼓作气,击破士孙瑞的阵地,自然皆大欢喜。
三战不克,就没人愿意听李式的命令了。
可是战鼓声持续的时间已经超出了三阵,而且听起来就像没有第三阵,又或者第二阵与第三阵配合得极好,以至于分辨不出来。
正在胡封疑惑的时候,有骑兵狂奔而来,报告了一个让胡封又惊又喜的消息。
李式被士孙瑞困住了,左翼的魏杰正在出击,企图切断李式的退路。
为李式捏一把汗的同时,胡封意识到自己可能面临一个难得的好机会。
魏杰出击,士孙瑞的左翼空虚,他和他身后的天子都没有足够的兵力保护。
尤其是天子。
胡封有些犹豫。
机会是好,但他骑兵太少,只有近百亲卫骑,用来突袭并没有必胜的把握。
如果步骑协同进攻,又会让李式的右翼暴露,一旦杨奉看到机会,突然出击,李式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
而且步骑出击的速度不够快,未必能抓住天子。
没等胡封做出决定,对面的杨奉大营突然响起了战鼓声,营门大开,一队步卒冲出了大营。
胡封暗叫可惜,顾不上去捡便宜,下令准备战斗,同时派人通知李式。杨奉出击,如果不能及时击破士孙瑞的阵地,就立刻撤出战场。
两名骑士领命,策马飞奔而去。
胡封踢马轻驰,在亲卫的簇拥下来到阵前,却惊讶地发现有数十辆大车正从杨奉大营里出来,每辆大车上都是鼓鼓的麻袋,在步骑的保护下,向西南方向急行。
胡封突然意识到,杨奉出营可能不是增援士孙瑞,而是要给杨定送粮。
但他随即又否决了自己的判断。
这……怎么可能?
天子危急,杨奉不去增援,却忙着给西凉人杨定送粮食?
这一定是计,里面装的不是粮食,而是土。
权衡利弊后,胡封决定按兵不动。
——
杨奉横戟立马,看着远处的战场,一言不发。
眼前的场景,多少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胡封就在视线可及之处,但他既没有前来阻截,也没有后撤,而是在原地立阵,保持警戒。
在胡封的身后,鼓声隆隆,喊杀声震天,搅起的烟尘直冲云霄,战况之激烈,可想而知。
但他更清楚,天子御营的兵力就那么多,能打成这样,想必已经尽了全力。
他觉得天子有些傻。
为了一个杨定,值得么?
但他又有些佩服天子的傻。
天子能对西凉人杨定信守承诺,应该不会对我空许诺言。
跟着他,或许真能光宗耀祖,甚至实现大贤良师未能实现的太平盛世。
杨奉一边想,一边派出游骑打探消息,谨慎地前行。
李式正在与天子激战,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