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氏一听这话就想起那次曲家二表婶曾经问过家塾的之事,见婆婆不明所以,就说:“上次二表婶来时,曾经问过家塾的事儿,不过那时二表婶说孩子还小,并没说要送来。”
刘氏点了下头:“原来如此。若是想送默然来,我回去问问阿宽,然后叫人给你送个信儿,你叫大侄子把孩子送来就是了。家塾里并没外人的孩子,都是自家亲戚。再说还有谦哥儿和忠哥儿在,放心,不会叫他吃亏。”
“嫂子说哪里话,孩子送到您那里,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这孩子自小在家娇养着,没见过什么世面,我不免有些担心他应对不得体罢了。”曲三婶解释道。
刘氏收紧了手抱了抱两个孩子:“你就别自谦了,我看这两个孩子都好得很。你呀也别整日只在家闷着,无事只管往我那里去坐坐,也带着孩子们出来玩玩。”
曲三婶就笑应道:“只要嫂子不嫌我烦,定要去的。嫂子若有暇、不嫌我们那里简慢,也请常来走走。”
“好,这亲戚呀就是要常走动,才能显出亲热来。”刘氏和曲三婶婆媳又说笑了好一会,就有小沙弥来传话说,曲家大爷来接母亲和妻子了。曲三婶叫他进来给刘氏见礼,范氏则带着丰姐儿避到了里间。刘氏和严景安刚回来时,曾经见过这个表侄一次,因此这次也没多说,只略寒暄了一下。
刘氏本来想留曲三婶她们午间在这一道吃了素斋再回去,可曲三婶说要回去吃药,刘氏也只得放了她们家去,说好了过几日邀曲三婶上门做客,又嘱咐了几句路上小心之类的,送了她们出去。
玄真观内打坐凉台上,严景安和曲老道一人执黑一人执白正在对弈,黄悫和严诚则一人坐了一边围观。曲老道思量半晌落了一子,抬头看了看两个孩子,说:“你们两个可学了棋了?”
严诚摇头,黄悫则答曰:“跟家祖父略学过一点儿。”
曲老道有点意外,问严景安:“怎么你们家的孩子反倒不会下棋?”
严景安也落了一子,拈须而笑:“他才多大,我回来拢共也没几日,还没倒出空来教他们。”又转头问严诚:“你没学过棋,刚才这么入神的看,看懂了吗?”
严诚犹豫了一下,答:“略懂了一点。”
“哦?你说说,你懂了什么?”曲老道一听,兴致勃勃的问道。
严诚有点迟疑,看了祖父一眼,严景安笑着鼓励他:“看出了什么就说,说错了也不怕。”
“孙儿瞧着祖父和曲道长落子,似乎都是为了围空。”严诚伸出手指了指棋盘中的空当,“围成以后,渐渐连成片,孙儿猜是不是最终棋子多者为胜。”
曲老道和严景安相视一笑:“果然你们家净出伶俐人。”又对严诚说:“你能看懂这些也算不错了,以后有空叫你祖父常带你来,曲爷爷教你,就算教不出国手,要胜你祖父这个半吊子是极容易的!”
“这可是你说的!诚哥儿来,快跪下磕头拜师,能得曲老道青眼收徒,这可不容易!”严景安就坡下驴,立刻拉着严诚给曲老道磕头行礼。
曲老道也没推辞,安坐受了严诚的礼,嘴里却不忘挖苦严景安:“瞧瞧,堂堂的前翰林院掌院学士就这么点子出息,跟捡了什么宝贝似的。我只说教他下棋,可没说旁的!”
严景安笑的颇有几分无赖:“难道我还怕你藏私不成?不是我自己夸口,我这孙儿可是个绝顶聪明的孩子,比他爹还要聪明几分。”
“聪明不聪明的也不大要紧,只别跟他老子一般木讷认死理就好!”曲老道言笑无忌,在严诚面前说起严仁宽的不是来,也没有半点遮掩。
还是跟着曲老道修道的童儿上前来说:“师父和严老先生下棋,师弟和这位小兄弟未免无趣,不如徒儿带着他们往后山甘泉处走走。”
曲老道“嗯”了一声:“去吧,好好带着他们两个,”回过味来又骂:“你个猴儿倒精乖,认师弟认的忒快,平日叫师父也没见你有这么勤。”那童儿笑嘻嘻的带着黄悫和严诚去了。
等转过了弯,曲老道再看不到他们了,那童儿才做了个鬼脸,笑嘻嘻的对严诚和黄悫说:“你们别见怪,师父就这个样,爱说笑,人却是极好的。”
严诚和黄悫都是自小家庭教育出来的涵养,因此都笑答不会,严诚又问:“不知师兄如何称呼。”
那个童儿看起来十五六岁的样子,人生的竹竿一般细瘦,偏偏脖颈上顶着个又大又圆的脑袋,头发在头顶绾了个小小的髻,用一根木簪绾着。脸上一对圆溜溜的眼睛,虽然不大却很灵活,听严诚问就笑mī_mī的答:“师父给我取的道号叫做明虚,师弟是叫严诚?这位小兄弟却怎么叫了个雀儿的名儿?”刚才严景安介绍的时候明虚就在旁边,因此他知道这两人的名字。
黄悫觉得脸上有点热,略有些窘迫,严诚赶忙给他解围:“师兄误会了,黄世兄的名字并不是那个雀字,是这一个。”说着拉过明虚的手,在他手上写了一下“悫”字。
“唔,原来是这个呀,倒是我弄错了。黄兄弟勿怪,我没读过几本书,识得的字不多,让你见笑了。”明虚略带歉意的一笑,两只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黄悫摇头:“我这个名儿常有人弄错的,怎会怪明虚师兄?”
明虚见严诚黄悫都谦虚懂事,并没有那些富家子弟的骄纵习气,就对两人更多了几分亲近,给两人介绍起这玄真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