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仿佛有一团火,不停的灼烧;又仿佛有一堵钢铁之墙,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火焰在炙烤着钢铁之墙,那堵墙已经烧得通红,即将融化。
一滴,两滴,三滴……钢铁之墙烧融后的铁水,滴在常宁脑中的一片大海中,又上浮起来,如同星星般闪烁起光芒来……
他紧闭着眼,汗水湿透了衣衫。这脑海中的幻象也太真实了吧!还是说,自己的脑子正在发生一些未知的病变?
不知道过了多久,常宁感觉天空中的雷暴已经停歇了,但是他仍然陷在烈火炙烤钢铁之墙的幻像中,无法醒来。
好像……有脚步声传来?
如果常宁现在清醒的话,能看到森林之中钻出一个少年。
那少年身穿兽皮长袍,手持一根硬木棍,头发微卷,披散在脑后。一双眼睛极为深邃,皮肤白皙,嘴唇紧闭。
他极为小心地东张西望,然后低头,看到了躺在地上的常宁,吃了一惊。
兽皮少年急走几步,蹲在常宁身边,摇晃了他一下:“喂!你怎么了?”
常宁眉头紧皱,咬紧牙关,汗水不断滴下,还是无法醒来。
少年把木棍放下,抬手在常宁额头上摸了一把,滚烫的温度让他赶紧收回了手掌。
“喂!醒醒!”少年用力拍打着常宁的脸。
常宁还是毫无回应。
“真烦,没有办法了啊……”少年自语道,然后附身抓向常宁。
手快碰到常宁的时候,他突然停下,站起身来,甩了甩手,一脸嫌弃的样子。定了定神,又伸下手去,咬住牙关,把头转向一旁,一只手抓住常宁的后领,一只手抓住常宁的裤带,腰腹猛地用力,把常宁扛起,放到肩头。
常宁整个人,外带一身装备加上背包,加起来差不多有200斤重了,这少年看起来瘦弱,竟然可以不怎么费力地将常宁扛起。
他歪着头,皱着眉,钻进林子,轻巧地小跑着,往东北方跑去。
……
“水……”
“水……”
不知过了多久,常宁终于迷迷糊糊有了意识,大脑还是如同针扎一般疼痛,但是火焰与钢铁的幻象已经消失了。
他迷迷糊糊感觉自己大脑中多了一片广阔的“海洋”,那海洋之中,铺满了钢铁之墙融化出的点点“星光”,璀璨无比。
如果他现在清醒,他一定觉得自己有幻视的症状——这是精神病的症状之一。但是他的身体极度缺水,令他无法思考和观察,只能低声呻吟:
“水……”
“水……”
感觉身体被架起,嘴边被塞了一个容器,清凉的水从容器中倾泻出,浇灌到他干裂的嘴唇上。
他连忙张口,大口吸吮着清水,咕嘟咕嘟灌下去几大口之后,终于睁开眼睛。
入目是一间低矮的房子,看样子是用木头和藤条编制而成。房子地面没有铺地板,只是简单修整过的泥土地面。
房子中间升起一个火堆,散发着柔和的光芒,火堆里似乎有一些特殊的木材,随着火焰的燃烧,一股奇特的清香味从火焰里飘出。
火堆对面坐着一个少年,身穿兽皮长袍,一双深邃的眼睛直直地看着火焰,似乎有些呆傻的样子。
转头看到自己旁边,是一个干瘪的小老头,头发胡子都很稀疏,看起来却很有精神。老头穿着一身麻布衣服,一只手里拿着个不锈钢碗,另一只手在常宁身后扶着他。刚才给他喂水的应该就是这个老头。
看到常宁转过头来,小老头眯眼笑了笑:“你醒了?”
常宁下意识点点头,然后突然想起了什么,赶紧伸手在身上摸去。
少年依然盯着火堆,但却像是看到了常宁的表情一般,开口道:“你身上的东西在你左手边的墙角。”
常宁转头看去,他躺在一个兽皮垫子上,左手边靠墙角的地方,果然堆着他的背包、口袋弹弓、西瓜刀、工兵铲和防毒面具。
小老头站起来,把碗放到屋子靠墙的一溜泥土堆砌的台子上,看着常宁道:“云城的人?”
云城……那是什么?常宁现在还是没有完全清醒,还在努力把自己这几天的记忆拼凑起来。
小老头皱了皱眉:“不是云城的人,敢在黑月里独自逛林子,挺厉害啊。”说着,仔细打量了一下常宁角落里的装备,恍然道:“遗迹猎人?”
看到常宁还是一副茫然的样子,小老头笑笑,坐在少年旁边,对他继续道:“这里是药镇,我是镇长荀阳,这是我孙子荀鹿。
总之,你看起来状态不是很好,不过在安魂香和生肌水的帮助下,应该会逐渐恢复。继续休息吧,明天再聊。”
说完,荀阳就走出门口。荀鹿也跟着站了起来,这房间实在不高,他站着时需要弯着腰。
他拿起房间角落里的一个陶瓷水罐,在常宁喝过水的碗里添满了水,然后也弯腰走出了房间,把门带上。整个过程都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常宁一眼。
常宁觉得这祖孙二人行为实在怪异,尤其是那个荀鹿。
但是脑海中的痛楚和疲惫让他无法思考更多。迷迷糊糊,在火光的照映下,常宁再次睡了过去。
……
再醒来时,房门的缝隙中已经开始透过强烈的光线,屋子里的火堆也熄灭了。
看起来已经天光大亮了。
常宁坐起来,从土台子上拿起不锈钢碗,咕嘟咕嘟将里面的水一饮而尽,这水甜中带着酸,应该是昨天荀阳所说的生肌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