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家大爹无尽的沉默,脸上的皱纹多了几条,右脚烦躁的踢踢了脚下松软的土地,一个个小坑昭示着他内心的摇摆不定。
暮春夏初的太阳已经很毒辣,明晃晃的光线让他眼昏,加剧了人们的烦躁,许家大爹沉默看着长势喜人的麦苗,又眺向前方几百米远的地方。那里有他前几天才看中的几亩地,地的主人放出风声说要卖,而他盘算着麦收后家里的银子足够买下那几亩地。
这些年来他都为变卖父亲留下的土地感到不安,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机会,他不想出差错,可他也不想许家绝后,思来想去,许家大爹也没有好办法。
“大哥,大哥,这有什么好多说。”许家大姑催促两声,音调和表情无不诉说着她的着急。
许家大爹瞅了瞅着急的妹妹,也理解她的心情,长叹一声“三妮啊。从小花来许家后,许家的日子是越过越红火,我总觉的她是许家的福星,许家有她在,会走的更远。虽然找媒婆这事她办的确实不守规矩,可她来家几个月了,具体什么人我还是有数的。小孩子年轻,一时糊涂也是有的。”还有一条他没说,如果许家这会真的给三兄弟找媳妇,就是做实了流言,以后许家人出门就更难堪了。
许家大姑和许家大爹几十年的兄妹了,这话什么意思她也听出来了,心下微词,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在为娘家人操心,在为他们着急,她终究不再是许家人。既然许家大爹有了主意,她也不能深说,像泄了气的皮球般落寞的叹了口气,“大哥、二哥,这事具体怎么做,还要看你们的。我也就是给你们报个信。”
俗话说“关心则乱”,恢复平静的许家大姑往日的聪慧和理智也回来了,意识到她出了一个馊主意,摸摸鼻子,讪讪的解释着“哎,我也是气糊涂了,小花找媒婆的事说起来也不严重,只不过,这样的事传来传去最没个准,那起子人又满嘴的胡言滥语,我也是气急了。”
态度有了,事还没解决,气氛凝滞能严肃。所谓众口铄金,沾了贞洁名声的流言最伤人。三人沉默的扛着锄头往家走。
“大哥,我看你们还是再给外甥们娶个媳妇吧,咱家现在也不差那几两银子。万一小花真不能生,许家不就断了香火了。”许家大姑深思熟虑后,打破沉默。
她也有一本帐,眼看着许家越来越富了,心下也是窃喜,哥哥们富了,她这个做妹妹的总能沾点光。可是,哥哥们老了,许家早晚要落到三兄弟手上,如此也就罢了,今天她这么一折腾虽说是为了许家好,却也得罪了小花,看许家兄弟对她的疼惜样,以后想要占便宜就难了。如果再给他们娶个向着自己的外甥媳妇,行事也方便些。
许家大爹眼底划过一道亮光,这到是是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留住小花这个福星,还能让他早日报上孙子。
许家大姑觉察到他的意动,继续蛊惑道“小花身子弱,不能劳累。现在还好,家里活不多,可是以后家里地多了,还不得要个身体强壮的媳妇。也能好好照顾继文他们几个。”
不得不说,许家大姑很了解他大哥,一下就抓住了他最担心的地方,让人不得不对这个提议动心。
许家大爹思虑一番,脸上的皱纹松了松,紧抿的嘴角也有了下拉的趋势,显然他也觉得这件事非常可行。不过作为一个重视儿子们意见的父亲来说,他没有立即表态,还要在思量一番。
许家大姑眼眯成一条缝,嘴角挂着得意的笑。“哼,哼,小花……不要脸的女人,看我怎么治你。”
其实,许家大姑这几月来早就看小花不顺眼了,流言只不过是给了她一个闹腾的借口。从三兄弟娘亲去世后,好多事情都是许家大姑来做,四香长大后,有什么事也多听她的意见。可以说她虽出嫁多年,但对许家的情况是一清二楚。以往她还觉得是累赘,可这几个月来,许家是越来越富,她很想知道三兄弟从哪挣来那么多钱,像以往一样对许家了如指掌,小花这个名正言顺的女主人也就成了她的挡路石,还有种被人抢了地盘的感觉。
隐藏狰狞的嘴脸终于在流言之下找到了露面的机会,带着名为关心的华丽面具,欺骗着自己和亲人。
许继武和许继财的安慰和关心让小花安心了不少,脑中却强迫性的不断猜测着许家大姑诉说的场景;猜测着许家大爹的态度,是愤怒是鄙夷……猜测他们要怎么处置她。小花的思绪无限扩散,将各种可能性设想了一遍,却发现她最不能接受就是他们再给三兄弟娶个老婆,而这种可能性很大。
炙热的阳关洒满的大地,明明出了一身薄汗,小花却觉得浑身发冷,心跳加速,恍惚中浇着了她自己一身水,沁凉的井水唤醒了她的神智,捂着极速跳动的心脏,小花慌慌张张的放下水瓢,朝许继武他们走去。
“怎么把衣服弄湿了,自个也不知道小心些,赶紧回屋换了“许继武手里活计不停,对小花道。
小花往他怀里挤,努力汲取着温暖,惨兮兮的道“我害怕,也不知道大姑跟大爹他们说完了没……”
小花惨白着脸,没有一丝血色,眼底是深深的恐惧,身体还有些微微颤抖,结果来临前的时刻最是折磨人,将要失去丈夫的猜测让小花陷入到极度的不安中。这样的她娇弱而美丽,固然不是做媳妇的最好人选,却比村里那些五大三粗女人更加惹人怜惜,更能打动男人心。
许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