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缘生寺后山已经聚集了不少的人,有寺中的僧人,也有言诚侯府的丫鬟仆人。
僧人站成一排,单手作揖,拨动着手中的佛珠,对着边上的两位嬷嬷,念起了往生咒。
随行的丫鬟们则站得远远的,唯有最前面衣着华丽的妇人最为显眼。
沈落不紧不慢的落后在沈若娴十来步开外的地方,面色平静,步履优雅,丝毫不把即将到来的威胁放在眼中。
柔枝跟在身边,小心翼翼的看了眼沈落,心里有些吃不准这位大小姐的打算。
昨天夜里,她可是亲眼看见沈落怎么弄死两位嬷嬷的。
那手段,说是狠辣也不为过……
收回目光,柔枝垂下双目,在她心里,肯定是巴不得夫人知道沈落就是凶手。但是想到昨晚吞下不知名的东西,柔枝现在实在没那个胆子将这件事如实禀报给柳氏。
只要是人,都怕死。柔枝虽然只是一个丫鬟,但是她却比其他众多丫鬟更加吃香。以至于她更加珍惜自己这条命。
对于柔枝的心理活动,沈落知之甚深。
其实,有时候只要稍微的挑动人性中那根被称之为yù_wàng的弦,很多事情自然而然的就迎刃而解了。
柔枝不过是一个丫鬟,她的yù_wàng无非是想成为人上人,最重要的一点是,她怕死。
人若死了,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柔枝很清楚这一点,所以她更加的不想死。
沈落轻扯了下唇角,她执行任务不计其数,见过不少形形色色的人物,这里面有高高在上的当权者,亦有杀人如麻的亡命之徒。
若是连柔枝这种小啰啰都掌控不了,前世那腥风血雨的二十几年,她岂不是白混的。
另一边,柳氏早已注意到沈落等人的到来,她的目光首先在沈若娴的身上停顿了下,但是很快看见了后面漫步而来的沈落,眼底快速的掠过一抹凌厉的杀意。
沈落唇角扬起抹笑意,眉峰一挑,挑衅的看了过去,那眼神放佛在说:有胆量现在就杀了本姑娘。
也不知是不是看懂了沈落眼中的意思,柳氏的脸色猛地一沉,如仇敌般的瞪视着对方,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雪儿,你这是怎么了?”柳氏还未开口,人群里就猝不及然的响起一道略带几分刺耳的声音。
柳氏略带不悦的皱了下眉头,同时也注意到被两名少女搀扶着的沈盈雪。
要说沈盈雪,她现在的状态看上去实在不算好,在沈落房里那么一摔,原本秀丽的发髻早已歪斜,本应是一对的流苏发钗也不见了一个,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歪在发间。衣裙上也染上了些许灰尘,虽然整理过,但是一眼看去,还是带着几分狼狈。
最重要的是,即使被两名姐妹搀扶着,沈盈雪走起路来依旧一拐一拐的。
仔细看去,甚至能发现沈盈雪秀美的脸庞因为疼痛,甚至都有些扭曲。
紧接着,一名妇人从柳氏的身后走了出来,快步走到沈盈雪的身前,将她从两名少女的手中接了过来,方才怒道:“怎么回事,是谁伤了我家雪儿。”
靠近右手边的粉色女子支支吾吾了半天,依旧没有说出什么,只是带着几分畏惧的朝沈落那边看了眼。
“沈落,又是你。”就这么一眼,妇人瞬间将怒火撒向了沈落。
“姨娘,雪儿好疼,大姐…大姐她居然打我。”沈盈雪双眼泛红,腿间的疼痛似乎更加剧烈了,可怜兮兮的看着挺身而出的妇人。
“什么,岂有此理。”妇人语气一冷,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转而拍拍沈盈雪的手心,宽慰道:“雪儿别怕,沈落她敢欺负到你的头上,姨娘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就这么几句话的功夫,沈落已经走到了众人的面前,目无表情的瞥了眼那名妇人,“哦,那不知秋姨娘以什么身份为沈盈雪做主。”
秋姨娘还以为眼前的这个女子是以前那个没脑筋,好欺负的沈落,当下便沉下脸去,冷声道:“身为雪儿的生母,难不成我还教训不得你。”
“呵呵!”沈落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低笑出声,听得秋姨娘心里突突的直跳,直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
直到笑够了,沈落才侧首看向一边的柳氏,慢悠悠道:“本小姐倒从未听说过,一个妾也有资格教训嫡女。夫人,你这言诚侯府的当家主母,似乎不太称职啊!”
“沈落,你……”
沈落语气徒地一冷,“身为一个妾室,是谁给你的资格,让你直呼本小姐名字的。”
“夫人!”
柳氏目光一闪,淡淡的打断她,“秋姨娘,你确实太无礼了。回去后,罚写府中家规三遍,另外闭门思过一个月。”
末了,柳氏看向沈落道:“如此,大小姐可还算满意。”
“满意,怎么会不满意,夫人能够秉公处理这件事,真是深得我心。”
沈落微微勾了下唇角,她怎么会不知道,柳氏是想接机扩大她嚣张跋扈的名声。只是名声这个东西,又不能当饭吃,她向来不怎么在意。只要让招惹她的人不好过,她就舒服了。
当然,这里面也存在柳氏祸水东引的用意。她问沈落是否满意,显然是想将秋姨娘被罚的怨恨转嫁到沈落的身上,从而借她的手找沈落的麻烦。
至于柳氏,她则依旧保持着她那高贵典雅,贤良淑德的名声。
要知道,在京城上流的圈子里,那些不知情的贵妇可不就是这么看待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