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寥的夜色下,沈落在一处空旷的地方生了一堆篝火,身边放着几枚色泽鲜美的野果,与一只不知从何处打来的野鸡。
沈落席地而坐,动作熟练的将野果放入野鸡的腹中,用一根粗壮的树枝穿过,兴致盎然的放在火上烤。
那安心乐意,闲情逸致的态度丝毫不像经历了一场击杀。
大约用了一炷香的时间,沈落满意的看着被烤得金黄的鸡肉,正想着若是有点调料就好了,猝不及防的,一道平静无奈的嗓音在她耳边炸响。
“姑娘,佛门圣地,禁止杀生。”
沈落心下一紧,从地上一跃而起,快速的退到十步开外,警惕的盯着不知何时出现的男人。
对面的男子五官俊逸无双,脸上带着一抹得体的浅笑,温和而自若,见沈落看过来,友好的向她点点头。
但是令人心惊的却是,他看上去不过三十出头,却是满头华发,在月色下,如即将飞升的谪仙,触之不及。
“你是谁?”沈落心下暗惊,她自认自己警觉力出众,但是她却察觉不到这个男人丝毫的气息,刚才若非他开口,恐怕到现在还没发现自己身后站了一个人。
这个男人若是趁机向她出手,此时只怕是……
想到这里,沈落背后惊出了一声冷汗,暗恼自己的大意。
原笙淡笑一声,并未回答她的话,目光落在篝火上,视线随之从那只野鸡上移开,“普迦寺乃是佛门重地,姑娘却晚间外出,在后山杀生,此举实乃失仪。姑娘就不怕冒犯佛祖。”
沈落隐下心底的震惊,不屑的轻哼一声,“本姑娘又不是和尚尼姑,为何要去守这些俗礼。”
“可据在下所知,祭祖仪式还未结束,上京的名门贵女都得斋戒三日。”原笙平静的开口。
沈落眉梢一挑,认认真真的将对下知道的倒是挺多的,难不成也是哪个世家的贵人不成。不过,看你这个样子也不太像……”
原笙叹笑,“姑娘慧眼,在下不属于任何一个家族。”
沈落勾了勾唇角,将原笙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眼,走了几步,将手中的野鸡递了过去,一副我多好的模样,“你要吃么。”
原笙盯着那油得发亮的野鸡,再看看沈落那副明显不怀好意的眼神,下意识的后退了两步,“在下不…需要。”
“你是不需要,还是不敢吃。”沈落歪着头,笑得一脸的无辜,恍然大悟的道:“我知道,你肯定是和尚,带发修行的和尚。不过你既然是带发修行,那就是俗家弟子,不用守那些乱七八糟的清规,吃肉喝酒谁都管不着。本姑娘难得出来打野味被你碰见,也是一种缘分,给,吃吧,吃吧……”
说着,沈落又将手中的野鸡往原笙的手中递,一副有福同享的做派。
原笙见沈落大有将野鸡戳到他身上的架势,温和的脸庞有一瞬间的龟裂,但是很快又恢复平静,一派从容淡定,看上去就像是一个谦逊有礼,好脾气的人。
他给沈落的感觉也是如此,除了他身上那股不已察觉的气息,沈落从他的身上察觉不到一丝危险,似乎他天生就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他出现在这儿也仅仅只是路过而已。
“谢谢,在下已用过晚膳,所以真的不需要。”
“真不需要。”沈落挑眉。
原笙摇摇头,侧过身去,双手负于身后,抬眸看向繁星闪烁的夜空,轻声问了一句,“姑娘可懂星象。”
什么…鬼!
沈落顺着他的视线看了眼天际的繁星,很快便收回视线,无趣的撇撇嘴,她什么都有所涉猎,就是没研究过星象之说。
原笙似乎也没指望沈落回答他的话,目光从遥遥星空收回,轻喃一声,“凤星入世,谋定天下,天下之局,因此而破。”
沈落发出一声轻笑,原笙莞尔一笑,“姑娘对在下的话似乎不以为意。”
沈落轻嗤一声,“当今天下一分为四,四方霸主谁不想吞并对方,这种局势维持了几百年,被打破是迟早的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是自然规律,就如同生老病死,朝代的更迭,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国师却定论为凤星入世,这种言论,着实有些荒谬。”
原笙默然不语,似乎并不意外沈落看穿了他的身份,看向又重新坐在篝火旁的女子,淡然道:“在下的言论是否荒谬,姑娘应该最清楚不过才是。”
沈落清冷的眼眸微微眯起,气势一下子变得犀利,冷声道“国师这话何解。”
原笙淡然一笑,“星象一说,虽不能尽信,但也不可不信。但是姑娘却不同,你生而不凡,命格贵重,将来必将凤仪天下。”
沈落大笑一声,“那国师的意思岂不是说,夜谨宸将来会造反,自立为帝。”她重来一世,最是向往自由,想将她困于深宫之中,做梦!
“更何况本姑娘是天下人公认的祸世妖女,国师这话说出去,恐怕也没几个人相信。”
“是非真假,总有一天会公布于众。”原笙摇摇头,平静的道:“何况姑娘应当清楚,在下并非这个意思。”
沈落转念一想,便知他指的什么,讥笑一声,“那国师大人是什么意思,天下人都知我沈落是夜谨宸未过门的妻子,还是说国师口中的凤仪天下另有所指。”
原笙无话可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转着弯在他面前诅咒长陵王早死,除了眼前这个女子也没谁了。
沉默了半晌,原笙缓缓开口,“姑娘放心,长陵王定会长命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