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北郊絮絮柳岸清粼粼的防城河边,一队穿着绿色甲胃,腰间别着一块“栗”字红红腰牌的士兵,正罗列成一步一人,约二十几人正提拉着水桶相互转递着,从城阶下的护城河中打水。
护城河上岸停留着十数辆驴车,驴车板放着约一成人高大木圆,他们提来的水就是装进此桶,等一桶来来回回数十趟装满了水,再换另一辆驴车。
几乎用了一个早晨时间,他们二十几人陆陆续续才装了八大车,还剩五辆停着,一黝黑健壮的士官甩了甩酸痛的胳膊,他想起什么,看向护城河下那领头舀水装桶的一名年轻男子。
“大人,您初病痊愈,还是先歇着吧,这儿由我们来就行了。”
掌京师皱起眉头实在也看不过眼了,扬声朝下劝道。
那身着一袭简单的青衣男子闻言,顿了顿方转过身仰首,顿时一张青瀊似杨柳的脸露出,清眉乌眸,细长的青丝用一条布带束起,干净的一张面容,轻轻一笑如春风拂面的怡人沁脾,只是此刻那煞白的嘴唇,与泛青的面容,减损了他的气色,略显病态。
“我已经好多了,倒是你们这几日都辛苦了,身为你们的大人,我怎好一直躲在一边偷懒呢,再说这几日躺着养搏骨头都养软了,适当的锻炼也可以顺便松松骨节,强键一下体魄。”
士兵们齐齐看向他们大人那如柳随风飘的单薄身子骨,默默地撇开头,叹息一声。
“大人,您就算想锻炼,这也都累了一个上午了,咱们也就还差几桶,要不您先歇歇,我们一伙儿加紧点速度,很快就完成了。”
息子丰一怔,他看出他们眼底流露出的关怀的神色,心中一暖,无奈地笑了笑道:“看来是大人没用,站在这里耽搁了你们加紧速度。好、好,我就先歇一下吧。”
说着,他便将绾好的裤腿袖子放好,掸了掸皱起的衣袖,微微提了一口气,却顿感胸腔有些闷痛,猛地站于秋阳底下,头脑也有些晕眩。
但他却不动声色,末经别人发觉,静默地站了一嗅儿,才感觉情况稍稍好些。
“哥gg~”
从空荡荡的青石街道跑来一名穿着普通褐色短襟少年,他提着一个两层食盒火急火燎地跑过来。
息子丰眯了眯眼睛,仔细一瞧是蟹儿——息子羽来了。
息子羽这一年日子倒比过去好了,吃得多睡得好,这孩子倒也争气也高了不少,五官稍稚却长得挺好,越来越像息子丰的模样了,只是他的性子却跟息子丰的沉稳完全不同。
“子羽,别跑这么快,万一撞到人了怎么办?”
息子息上前,连忙接过息子羽手上提着那摇椅晃欲倒的食盒,顺便揉了揉他的小脑袋,板着脸责训道。
“我知道了。先别说这些了。哥,你知不知道,我刚才听人说,陛下今儿个在沧海枫那边设下游枫宴,宴请所有朝中贵候?”息子羽喘着粗气,一把抓住息子丰的手臂,看着他着急道。
息子丰一愣:“末……”
“哥,你不是一直想见陛下的吗?那你赶紧去啊?”息子羽从听到消息后,便一路跑来,直跑得脑袋瓜子上一头汗,但他却也顾不得擦,直接拖着息子丰比他高许多的身躯便要走。
息子丰闻言神色却很是淡然,他扯住息子羽,道:“子羽,陛下是不会见我的。”
自从陛下当朝撤了他的御史大夫之职,并且禁止他上朝面圣的时候,他便知道他的意思了。
“管陛下会不会见你,现在是你有事要去见他,哥,你难道真的要傻傻地一直等陛下来传召你?”息子羽猛地回过头,一张稚嫩的小脸布满怒意。
他有时候就觉得自己的哥哥太温吞了,遇事也不会主动争取,他不想想陛下是什么人,要让日机万里陛下想起他,想想他都觉得可能性简直就比公鸡下蛋还要媳。
“子羽,事情并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息子丰不知道该怎么劝他。
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他并没有跟弟弟说过,虽然外面传来的风言风语子羽也听了不少,但是他却一直都很相信陛下,甚至为此还跟外边的人争执过几次。
息子羽很崇拜永乐帝,他并不想让真相毁了他的一番童稚之心。
“能有多复杂,你见到陛下,再将你的冤屈,你的诉请,你的难处跟陛下好好说一说,你说,这能有多复杂啊。哥,你是不是害怕啊?可你不是说你相信陛下吗?”
息子羽的一番直白说得息子丰哑口无言,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大人,您还是去吧!”
“是啊,大人,您就试一试。如今上岳那边就算咱们每日这样运水浇灌着,可片老百姓也依旧过着吃不上饱饭的日子。哎,您有办法的话,就去求求陛下吧。”
“是啊,大人,长此下去终究不是办法啊。”
底下的士兵也都听说过息子丰跟陛下私下有点交情,便趁着机会也苦着脸相求道。
息子丰看了他们恳切的脸一眼,犹豫了半久终还是颔首,双眸一片清澄似秋湖:“好,我现在就去沧海枫见陛下,你们就继续装水,若我午后末归,你们便启程将水送去上岳。”
说完,他再看向息子羽,正色道:“子羽,这件事哥一人去办即可,你先回家吧。”
“啊?”息子羽瞪大眼睛,他也想见见陛下啊?他可不想回家。但是息子丰已经将食盒塞进他的手上,便朝着沧海枫一路跑去。
沧海枫林间,丝竹之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