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偶尔遇到几个善良之人,比如云如归,也不可能从心底里真正把自己当成个正常人。
“你刚刚问我为什么不能有心上人,那我现在反问你,那人如果知道爱慕她的是个阉人,她是会感到欣喜,还是感到恶心?”
“为什么会恶心?”云清被林崇岩脸上的阴鸷吓着了,但她还是不退让地说道:“感到恶心只有一种情况,就是那个人是个十足的恶人。”
她说出这句话也是微微一怔,她下意识竟然不觉得林崇岩是十足的恶人。在见到他这么多次的作恶,知道他这么多年的卑劣行径之后,居然还要把他划归到尚有良知的那一列吗!
此刻林崇岩的脸上阴沉得吓人:“那我要是爱慕云小姐你呢?你会作何感想?”
云清直白答:“我不会喜欢你。”
林崇岩阴着脸哼了一声,退回到黑暗中,椅子发出吱呀的声音,是被他的猛然一靠撞出的声响。
“但是不是因为你的身份。”云清继续说:“是因为你和我还有仇怨未了结,而且,你不是个好人。但是如果我喜欢一个人,我不会在意他到底是什么人。”
她垂首深思了一下,又道:“或许我没有那么坚定不移,还是会犹豫,但是最后还是会遵循我的内心。”
“那个人是郑绪诚?”林崇岩阴恻恻地说道。
云清一愣,他怎么提到了郑绪诚。
“不是。”半晌,她回答道:“我现在和他早就解了婚约了,我们只能算是旧时的玩伴。”
林崇岩沉默了。
云清站起来,语气温和下来:“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这是大人的私事,我不应该过问。”
她拿起七弦琴走到书桌旁,重新点燃了桌上的灯台,看到林崇岩发青的脸。
“这把琴我拿回去了,今天大人让我做的事,我会去做的,在沈盛倒台之前,我绝对不会再使绊子。咱们之间的仇怨,等之后自然会结算。”
她转身准备离开。身后林崇岩突然开口:“等等。”
她回头,看到林崇岩从桌边的衣架上拿起一件大氅,披到了她的身上。
“天还冷,你不应该穿得这么少。”
他的下颌凑近云清的额头,垂目将大氅的两侧敞口朝里拽了拽,让大氅更加紧贴地披在她身上。
披完衣服,他又回到位子上不再说话,似乎刚才那一瞬间的温柔仅是云清的幻觉。
云清深深望着他,感到眼前这人她从未真正看清过。
有时候觉得他是个奸佞小人,没有任何道德与良知,有时候却又觉得他不似平常表现得那样铁石心肠,他仍然有良善的一面。
她真的不懂这个人。
“明晚你还过来。”林崇岩注视灯罩中重新跳动起来的红光,缓缓说道:“以后我有需要就会派人找你。”
“是要问我找杜盛才的事吗?”
“也可能只是我想听你弹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