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中河先用热毛巾帮傅时森敷腿,差不多到了时间后,他取来消毒后的银针,找准几个穴位轻捻了进去。
“什么感觉?”老头儿问傅时森。
“说不上来,怪奇怪的。”傅时森凝了下眉,“有点儿疼,但是又不太疼。”
老头儿有些得意的冷哼了一声,“放心吧,有感觉就说明能治好。”
岳中河不说夸大话,他说能治好那就是能治好。
林西京脸上带了笑意,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
傅时森的情绪掩藏的很好,不以物喜,不以己悲,说好听点儿是超脱俗世的神仙,说不好听点儿就是霸道总裁面瘫脸。
岳中河在纸上写下几味中药,又说:“中医这事儿是慢工出细活,一天两天的看不出什么效果来,贵在坚持。”
他又说:“该扎针了就来扎针,该复健就去复健,药记得喝,足浴包也记得用,别不听话。”
傅时森点了点头,坐着半鞠一躬,“麻烦您了。”
林西京吆喝来院子里晒太阳的那两个小的,“顺着巷子一直走,第一个岔道口左转,朝南向有家中药铺子………”
“然后回来的时候顺便带个熬药的砂锅。”林西京在微信上给赵一白转了一笔钱过去。
两个小的麻利的跑出去抓药了,傅时森坐在花树下,拿着改锥鼓捣老头儿坏掉的收音机。
林西京拿出随身带的相机,抓拍了一张照片。
收音机咿咿呀呀的播出了戏腔,老头儿夸傅时森还算有两下子,不像林西京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什么都做不好。
“你去里屋看看她补的沙发罩,丑的要命,”
“好不容易做顿饭吧,还差点儿把厨房烧了,”
………
“不过那丫头长得漂亮,倒也算便宜了你。”老头儿哼唧着说道。
“所以,西京之前每天早出晚归是来了您这里?”傅时森已经猜到了结果,眼眶有些湿润。
“要不然嘞,”老头儿拧着脖子说:“要不是那丫头天天在我眼前晃悠,我才懒得出诊。”
“小伙子,珍惜眼前人吧。”不要像他一样,老了以后孤苦伶仃。
傅时森攥紧了拳头,忽的,他又松开了,仿佛有一种情感从周身剥离开来,心脏不顾后果的横冲直撞着。
原来,林西京瞒着他做了那么多。
可他却一直想着把她推开。
他就是个混蛋。
傅时森捏了捏鬓角,头疼的有些难受。
………
林西京寻来条毯子,盖在傅时森的腿上,“栾城小巷别有一番风味,陪我逛逛吧”
和岳中河说了一声后,两人出了门。
林西京推着轮椅,轮椅上的傅时森抱着她的相机。
巷口转角有处甘蔗摊,老板还记得林西京,悄眯着眼打量一眼轮椅上的傅时森,“老妹儿,这是你对象吗?真俊俏!”
林西京傲娇的点了点头,“当然了。”
小城民风淳朴,老板不会觉得傅时森坐着轮椅就怎么样,他只夸小伙子长的俊俏。
临走时,老板还大方的送了林西京根甘蔗。
也正是在这段时间,林西京的摄影风格得到了很大的转变。
北斗曾活跃在南亚东非一带,她的镜头下,有前线战场的哀鸿遍野,也有战争过后的断壁残垣,有难民营的挣扎度日,也有大自然的天险地势。
她擅长拍风景,以景抒情,每一帧画面都有一种令人惊心动魄的震撼。
这是属于北斗的时代,亦是属于林西京的时代。
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林西京的摄影风格褪去了凛冽的风骨,变得宛如月光一般温柔。
她拍栾城的街头巷尾,拍四合院里的花树,镜头握在林西京手中似乎是有了温度,在北斗眼中,人间百态多了几分的烟火气。
*
岳中河用浸过药液的银针刺激着傅时森的不同穴位,这么些天来,他是越来越待见眼前的小伙子。
原因如下,除了会修收音机,傅时森还下得一手好棋。
傅时森有偏老成的一面,岳中河乐得和他聊天说地。
正月十五元宵节,正是赏花灯的好时候。
安桦区有一条老街,花灯卖得最漂亮,天刚蒙蒙黑,赵一白和窦晏就按耐不住小孩子心气,吵着闹着要去看花灯。
岳中河落了锁,带着一群年轻人出了门,林西京推着傅时森走在最前面。
这些天的针灸还是蛮有成效的,至少傅时森可以下地走路了,只是还有些虚,每次都走不了多远。
岳中河说凡事都有个过渡,心急的话说不定会变成坡子。
花灯街不止卖花灯,还有舞狮子扭秧歌的队伍,很热闹。
窦晏选了盏玉兔花灯,赵一白选了一盏宝塔灯,林西京帮傅时森选了一盏看起来很霸气的关刀灯。
岳中河抢在林西京之前付了钱,他见别的老头都是这样给孙子孙女花钱的。
廊桥河边可以放孔明灯,用来祈愿。
赵一白和窦晏没放过孔明灯,好奇,林西京也想玩,索性就买来了一大盏。
孔明灯上可以写愿望,几人轮流用毛笔在灯面上提了字。
岳中河:自然六合内,少闻贫病人。
赵一白:顺顺利利,平平安安。
窦晏:大吉大利,恭喜发财。
林西京:我爱的人,爱我的人,万事胜意。
傅时森:惟愿林西京年年胜旧,岁岁无忧。
帝都,市中心公园的老梧桐树上,两条褪色的红丝带系在一起,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