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赫舍里表面上低眉顺目,实际上却已经在盘算对方究竟为什么来了。只不过既然某人正眼都不带看自己的,自然也就不需要给他什么好脸色了。
板着脸,在没被叫起的情况下站直了身体,赫舍里自顾自开口说话了:“皇上来此,莫不是想知道祖母对臣妾说了什么?”
玄烨头也不抬:“说了什么?”
“祖母说了好些话,每一句都在为皇上担心,她老人家对朝局的发展以及大臣们的心思了解的很透彻。只是臣妾有些不明白,那些话,为什么不亲自与您说清楚呢?”赫舍里语气平稳,丝毫听不出疑惑。
玄烨眉毛一挑,抬头看向她。看她神色淡定,看不出情绪波动。不过,这么长时间不见她,反而让他看清了许多以前看不清的表象。
赫舍里天生一张菱角嘴,平时不管笑还是不笑,别人看上去都是在笑的。不明就里的人会觉得皇后为人和善,见人三分笑,实际上她只是占了长相的便宜罢了。
然而此时,玄烨再看她,看见的却是她双唇紧抿,几乎拉成一直线了。原本上翘的嘴角不见了。由此可见,她的内心有多么不愿意在这里见到自己。
现在的玄烨已经不奢望赫舍里对他有感情,为被他冷落了一个月而闷闷不乐什么的。说穿了一句话,他看穿了。这个女人,在任何时候,都不会出现他期待的表情。所以,他在心里说,不要再去期待她。
虽然嘴上不说,可你却用实际行动告诉我,我们二十多年的相处,始终都在原地绕着圈圈。你是外臣女。我是皇帝,你我之间,永远都是妥协和被妥协的关系。
“朕不愿意朝堂上的事影响祖母养病,没曾想,她一直都惦记着,这是朕的不是,朕会亲自向她请罪。皇后与其日日在佛前进香,不若去到慈宁宫尽孝。
朕不日将接淑慧公主回京,在姑姑回京之前,皇后多多尽心吧!”玄烨放下手里的书。站起来,背对着赫舍里吩咐道。
赫舍里听着,辨别着他话语里的味道。生冷的。丝毫不讲情面。眯眼,微笑,在他看不见的地方:“臣妾领旨。”
玄烨没有转身,只是站在那里。赫舍里站在他的背后,凝视着他的背。这一刻。对方的背影,忽然给了她一种强烈的感觉,像一株石缝里生长的青竹,细瘦的,看似大风一来就会被刮断,但赫舍里却看见。他的根系已经牢牢抓紧了方圆几里的土地。
这个人是千古一帝,必须是千古一帝。而最高处,注定是最寂寞的。我不是不想在你对我还有爱。还会为了新纳入几个妃嫔对我有愧疚的时候多多利用你的爱。
这样的念头真的曾经出现在我的脑海,但是相互利用的结果,只能让曾经的情谊消磨殆尽。赫舍里心里在叹气,她知道,这一把推远。她和他的关系,再也不会回到往日的亲近了。
就比如说现在。他摆出一副即将拂袖而去的架势,她却只能站着不动。若换做是以前,她应该会伸手拉住他的吧?可惜,回不到从前了。
“对不起,我问过自己千百次,得到的结果都是一样的,我爱不起。”赫舍里默默地说。终于,玄烨的背影消失在门口。宫人们恭送皇上的声音响成一片,赫舍里深吸一口气,隐隐地,胸口有些发疼。
毫无自觉地,暖暖的眼泪趟过脸颊。赫舍里就这样看着玄烨的背影消失在视线的尽头。过了好半天,连璧上前,轻声说:“娘娘,门口风大,还是到里面歇息吧。”
她这才惊醒,摸了摸脸。咦,我怎么哭了。收拾一下情绪,换了睡衣躺在床上,不意外的,又失眠了。
皇上进了坤宁宫没多久就出来了,这让内廷其他女眷笑颜如花。都以为皇后一服软,内廷又将回到皇后独宠的局面,她们这么长时间的努力都将化为泡影。谁知剧情竟有了出乎意料的发展。皇上居然没有留宿!
第二天一早,赫舍里重新坐上正厅的皇后宝座,接受属下们的朝觐,看着姑娘们个个明艳动人,不再掩饰眼角眉梢的风情,她的脸上露出了微笑:“一月不见,妹妹们越发好看了。”
郭贵人拧着细腰起身:“娘娘也越发沉静了。您免了大家一个月的请安,奴婢可是想念得紧。”赫舍里笑笑地看她:“妹妹这腰真是别致,我见犹怜呢!”
郭贵人得意地抚着自己的腰:“娘娘谬赞。”赫舍里把视线放到其他人身上,兴味正浓:“眼瞅着这夏天就要过去了,妹妹们可要好好珍惜呀,过了夏天,就不能穿得这样单薄了。”
说完,不再去看众人的脸色,而是站起身来:“随本宫去慈宁宫吧,这几日祖母身子不爽,定是盼着小辈们多多探望。”
慈宁宫里,老太太正在叹气,昨天明示暗示,皇后却坚若磐石,预备看着皇帝坐困愁城。而眼下,已经找不出比皇后更合适的人来解决这这场财政危机了。
一听说皇后带着众位妃嫔到了慈宁门外,老太太定了定神:“格格,你去传旨,皇后留下,其他人各自回了。”苏麻领旨出宫,见了赫舍里传达了主子的意思。赫舍里淡定领命,乌雅氏心里却开始绕圈圈了。
跟着苏麻拉姑来到太皇太后的寝宫。老太太端坐榻上,脸色复杂地看着一步步走近的孙媳妇。她一直弄不懂,这女人的心肠究竟是什么做的。
以前以为她即便不爱玄烨,但对他的关心却是出于真心的,随着时间的推移,却越来越觉得连这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