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鹊桥宽十一米,长一百四十余米,东高西低依地形而建,下面没有河流没有水渠,坑坑洼洼一片废墟,三个弧形孔将桥面高高拱起,站在桥上西边十多层的楼房一下子矮了许多。
桥东颐富山庄施工现场热火朝天,三期工程的楼盘已打桩奠基,那些姆指粗的钢筋绑扎得密密麻麻,仿佛要把上万平米的地基连成一片,国泰篮公司实在太牛*了。桥西北百米之外,两台中型挖机辚辚地吼叫着,时不时冒出一股股黑烟,坚利的铁臂将一栋栋完好的三层楼房无情地摧毁。
两人倚栏而立,眺望断壁垝垣,笑兰不解地问:“那些房子都还有七八层新为何要全部拆除?”牛成用手指划了一圈,“这整片都要腾出来建一个大型生态水池,再过两个月就是我们的工地了。”笑兰疑窦丛生,“生态水池起什么作用?”
牛成像一个满腹经纶的规划师在描绘美好未来,“顾名思义,生态通常指生物的生活状态,现在的城里人有钱了,希望一切都健康美好,希望返璞归真回到大自然中去。这个水池建成后像湖泊一样,山顶上有人造大瀑布源源不断地供水,池面大小不一,形状各样,一级比一级低,里面栽上少量的莲子、水草,再建几个亭供人们休息游玩。”笑兰痛惜道:“这些人吃多了,那么漂亮的房子拆除多可惜。”
“可惜?人家巴不得哩!”牛成反手一指,“那栋楼房被称作别墅,不过装修豪华一点,才四间四层带了个院,国泰蓝公司出了八百万,那鸟人还不答应。”笑兰瞠目结舌,连连啧叹,“八百万有一三轮车了的,他要多少钱?”牛成绘声绘色,“他要一千万,少一分也不干。一千万是个什么数字?用百元大钞包起来还绰绰有余!”
笑兰少见多怪,“我是想不通,总共才这么大一点点地方,即使做成商品房能卖多少钱?谈不来拉倒!”牛成侃侃而谈,“人家大老板高瞻远瞩,不是你所想象的,这四周都是他的商品房,要是买下来统一规划,统一建设,统一管理就大不相同了。可现在两家闹僵,对方也是个有钱主子,房子靠着马路,就是不动!”
两人正聊得津津有味,手机又响起,一看是家里电话,牛成干脆让老婆接听。笑兰将手机贴近耳根,很快听到大儿子不安的声音,“妈妈,外公生病了,一直没起床,也不吃饭。”笑兰焦急地问:“他是头痛还是哪里不舒服?要他去看医生啊!”牛天山在家里说:“开始是发烧,后来呕了,我催着去打针他不去。”笑兰唉声叹气,“要他来照顾你们,自己生病了,这怎么办是好?你快去接丁医生来!”
笑兰正一筹莫展,小儿子哭着腔调:“妈妈,哥哥把饭弄糊了,肉炒熟,我只吃了半碗饭,他还要我去割猪菜。”笑兰嘱咐几句挂掉电话,抬头已是满眼泪花,“怎么办呢,老的老小的小,有牛有猪,看来我得回去?”牛成左右为难,六神无主,沉思片刻仿佛喃喃自语,“这边一下子哪有合适的炊事员,你先把午饭做好,中午打电话给汪爹,问明情况后再作决定。”
笑兰心情沉重地回到宿舍,舒银花立在卫生间一个劲干呕,声音肆无忌惮,空洞得很,人上气不接下气,双肩一颤一抖。舆洗台镜子前,她伸出手掌擦了把薄薄的水气,看着自己鼻涕眼泪成把抓,口水像蜘蛛丝吊得老长老长,连胃汁也赔了出来,真是丑态百出。这几天舒银花妊娠反应越来越强烈,时而轻烧时而冷,什么东西都吃不进,整天头晕乏力倦怠嗜睡。笑兰知道怀孕的痛苦,好汉识好汉,惺惺惜惺惺,她将她扶到阳台上坐好,接着煲西饭、煮鱼汤,同时打料中午的饭菜,忙进忙出脚下生风。
下班了,吃饭的人陆陆续续进了楼梯。笑兰抹过茶几,转身将舒银花扶进套间,回头拿筷端菜,忙得团团地转。何龙执起条干咂了口汤,表情旋即变成黑李逵样,然后像神农尝百草,每个菜碗里夹一筷子。司马坡姗姗来迟,扒了两口饭,举着的筷子无从下手。何龙接完电话向他使了个眼神,“妈的,皇帝不差饿兵,连吃饭也不放过我们。走,沈工找我们呢!”
笑兰看着他俩离去的背影,心里骤起疑团,“再忙也要吃饭了去呀,过一会全冷啦。”牛成看在眼里急在心里,“他们哪有什么事,去酒店吃饭,这还看不出?今天怎么在做菜,三鲜汤那么咸,青椒炒肉一股焦味,饭夹生夹熟,人家哪里吃得下去?”笑兰猜了个*不离十,更加满腹委屈,“你们要吃好喝好,那边睡着个又哼又吐的,自己家里还一摊子事,我哪有心思?”牛成垂头丧气地说:“菜做出来了他们没有吃,这伙食账不记自己亏了,记下别人会说闲话。”
夏师傅耳闻目睹了这一幕,忿忿不平,“你尽管记,他们不吃是他们的问题,一人难尽百人心,哪有十全十美的事,咸了少吃一点,淡了多吃几口,喜欢装高傲!”甄夑两腮稍许塌陷,显得鼻子像希腊人既高且直,吃饭说话都有牵动的迹象。他是夏师傅介绍来的,同盟军自然拔刀相助,“人家有钱不去酒店开荤?我们吃了保证不会死!”
吃完饭后都出去了,牛成帮着将残羹剩饭收进厨房,边看电视边琢磨往家里打电话的事。“哈喽”龚宫容光焕发声音先进了屋,见客厅没有其他人,颇感意外。牛成尴尬地看着她,“怎么就你一人?”龚宫稍作犹豫没有换鞋,“一个人来不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