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文坐不住,端着茶杯看了正屋看厨房,看了屋外看屋里,不停地摇头,“条件这么差,牛成怎么在混啊?自个在外面光鲜亮堂,家里穷得叮当响,真叫人看不出来!”笑兰搓着手满脸愧意,“他教了这么多年的书越教越差,你们来了连招待的地方也没有,哪好意思。”何子文真诚地说:“这两年要尽快把房子做起来,物价只有越涨越高,难度只有越来越大,待到他们进高中,再只能供他们上学了的。”笑兰连连点头,“是啊,我们着急呢,他跟着您们做事,我在家里种点田地,搭着养两头牛喂几头猪,看看后年行不行。”
何子文盯着两个孩子说:“农村里男娃没有房子找不到老婆,你们要好好学习,勤奋努力,争取考上大学,不然会当光棍的!”牛天山腼腆地卷着衣角,牛天龙拘泥怯态。笑兰早已有穷则思变的强烈愿望,此时更加感到迫切。她接过话道:“你们听到吗?要记住伯伯的话,发狠读书,要争取考上大学!”何子文看着想着突然生出慈善情怀,他摸了下口袋,只有两张银行卡和几张百元钞票,转身对舒金花说:“我钱带得不够,你给点他们。”
“我手上现金也不多,等下还有去那边打点里数出一千元,牛天山躲开了,她塞进了牛天龙兜里。笑兰拒绝不过,尽说一些感恩之类的话。何子文连连摆手,“小意思,再别提了。我倒是想看看那只会唱歌的小鸡。”
笑兰内心一愣,想到舒金花——昨晚突然钻出来的远房姨表电话中的嘱咐,她笑了起来,“那只鸡真是怪,每天早晨都要‘咕哝咕哝’哼好大一会,声音就跟小孩唱歌一模一样,四周的人都觉得奇怪,绝无仅有,这时候不知道野到哪里去了,我去找一找。”说完屋前找到屋后,东边呼到西边,“嗝哩嗝哩”“嗝哩嗝哩”“嗝哩嗝哩”。三十多只鸡鸭听惯了熟悉的声音,果真从灌木下、茅草边、小沟里探出了头,呃儿呃儿地围过来讨食吃。笑兰撒了大半升谷子,鸡们鸭们一窝蜂地涌过来“唼喋”“唼喋”争先恐后点头啄食,剩下两只胆小的鸡伸着脖子呆头呆脑远远地瞧着。
何子文双手抱在胸前,轻步缓行,感受着乡村浓厚气息,田园风光。水沟边垂杨袅娜,柳枝毿毿,绒绒花絮像没头没脑的雪花,在空中漫无边际地飘忽,有一朵不经意地掉在仰头打瞌睡的老太太脸上。老太太迷迷糊糊,以为天上掉下了馅饼,嘴巴不停地噏动着,核桃般的脸庞舒展开来……。这些都是北京城里难以捕捉的镜头,何子文掩嘴抿笑,其乐无穷。笑兰点了几遍数,无奈地说:“还有五只鸡来,肯定跑远了听不到,怎么办呢?”舒金花眨了下眼,“算啦算啦,我们先去大伯家,下次要牛成把那只会唱歌的小鸡给我带去就行了。”何子文见两个女人热热乎乎,情深义厚,一切都信以为真。
笑兰向两个孩子交代完几句,三人上了车。舒金花驾驶,笑兰带路,何子文凉在后面。小车飞奔在长江大堤上,很快前面出现一条银光闪闪的河面,舒金花仿佛自言自语,“那就是长江吧?”
“开慢点开慢点,让我好好观赏。”何子文骤然生出雅兴,按下后玻璃窗,疑惑道:“不会吧,我经过武汉长江大桥,哪里可是樯桅毗连,舟楫如梭,江水咆哮,气势磅礴;这清风徐来,水波不兴怎么会是长江呢?”
舒金花兴致头上尽拉反纤,“事情在不断变化嘛,比方说猫过去专门捕捉老鼠,现在却变成了宠物,温顺恬静,与人作伴,这算什么稀奇!”
近山知鸟音,近水知鱼性,笑兰告诉他俩,“这是改道废弃了的长江,如今客船货船都不经过了,加上起风哪来的大浪?”
何子文伸出半个头,四处张望,“难怪牛羊成群,花草遍地,波光潋滟,静如处子。既然不行船了可以养鱼、养珍珠,开发成休闲景点也不错啊。”
笑兰自惭形秽,抹了下鼻子上的异物才放肆开口,“涨水时上下口近千米宽,养鱼不全跑掉?几十里路长呢,多少年了一直空着。”
何子文深邃的眼神信心十足:“现代科技这么发达,那点小问题还解决不了?”
舒金花借题发挥,大肆渲染,“你干脆不搞房地产,来这里发展,把它租下来算了!”
何子文淡淡一笑,“值得考虑,值得考虑,这么大水面不利用太可惜了。”
“这里有一家蜂场,蜂蜜百分之百不兑白糖不搞假,你们可以站在一边现场看着。”车刚停稳,笑兰拿起两个5公斤容量塑料壶,三人向蜂场走去。堤坡下野生紫云英遍地开花,郁郁葱葱,万紫千红,大面积金灿灿的迟油菜花开始凋谢。何子文趣味盎然,举起相机“咔哒咔哒”接连拍了几张照片。
单个小屋前三十多口蜂箱分两排摆开,一对年轻夫妇头戴面罩正在取蜜。男的将巢脾轻轻抖动,蜜蜂绝大多数掉落下去,然后用蜂帚两面各扫几下。女的拿起两张脾子放进铁筒,摇蜜机有节奏地旋转,琥珀色的蜂蜜被甩了出来,亮晶晶的顺铁皮而下,转眼里面二三十斤了。舒金花饶有兴趣,“这是巧,像水一样放在那一个个孔里流不出来。”何子文琢磨道:“比水浓度高多了,这里还有个离心作用么。”
女主人指点道:“别看巢脾简简单单,其实很讲究,很科学的,所有洞都呈六边形,哪怕水灌进去也不容易出来。”
两人提心吊胆地靠近蜂箱,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