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淡中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买东西的人,大家饶有兴趣,驻足围观。宋国平愈发起劲,冷讽热嘲,“你那个*堂客小你那么多,以为真的爱你人?自个脸上一把皱,一副老骨头胚子,还有什么看相,她是想你的钱财呀!人家脚踩两只船,早就和别的男人勾搭上了,把你的钱掏空了不走人?真是个傻*!”
龚毕运的脸早已气成猪肝色,喉咙咕哝一声,吐出那口混浊的痰,然后一跳三尺高,“我是傻*,我哪有你精明,一毛不拔!别人挑担大粪你恨不得用手沾一下,买两斤面到村里报销三斤,救灾衣穿不完;在村里当了三年家,林场里树被你卖了,预制板厂被你毁了,渔池承包的钱被你带头吃光了,为富不仁谁不清楚?十个麻子九个怪,一个不死是活害,村里人背着谁个不骂?谁个不戳脊梁骨?!”
宋国平脸上本来只有五颗半球状的麻子,被龚毕运恶语中伤,攻击得红成了一片,疤疤癞癞,微麻微惊,威风扫地,哪里还有昔日村长的派头,哪里还有过去支书的尊严。他老羞成怒,龇牙咧嘴地叫嚣,“我是麻子,但不像你那么蠢,跟自己的老婆睡一次觉还要付一次钱,那还算什么麻*堂客?快点钻到牛*撞死算了!”
一个正宗瘦个子老头巴不得看洋把戏,煽风点火地说:“你们是姨夫,牛伙计,剋那么深,闹那么僵怎么像亲戚喽?”
龚毕运反戈一击虽然打了个翻身仗,心里还有气,脑门汗津津的,“我和他是什么牛*亲戚?他姓他的宋,我姓我的龚,下辈子也不沾边!”
宋国平感到自己出丑要多,刚才报复的几句远远不够,肚里憋着的那股恶气咕哝哝转。大丈夫可杀不可辱,他本是个文盲加流氓,地痞兼村霸,哪里咽得下这口恶气,鹰眼鸹脸,猛推一掌,“你给我死出去,少到这里放屁!”
鸡撵慌了飞墙,狗*急了咬人。龚毕运打了个趔趄,顺手举起木凳砸过去,宋国平躲过一劫,“咣啷”一声玻璃柜台砸了个大洞。两人像抵红了眼的牯牛,个个怒目圆睁,卵蛋上都是劲。宋国平抡起短棍,右脚前蹴坚如铁钉,缩颈鼓腮身子一矮,扎紧马步拉开了架势,“你讨揍是吧?今天我就搞死你!”
众人收敛起嘻笑,拉的拉,扯的扯,再也不敢幸灾乐祸,坐山观虎斗。龚毕运揎拳掳袖,眼睛凹在眉骨下卧虎般闪着凶残的寒光,“我破罐子破摔,命像蚂蚁。你舍得面包车,舍得楼房,舍得万贯家财我俩有一拼!”
宋国平蓄势待发,咬牙切齿,“我不是大富大贵之人,有什么舍不得?只要你再敢闹,再动手,我就放你的血!要你的命!搞死你个绝代绝后的!”
龚毕运得理不饶人,偏不服这口气,偏不信这个邪。他青筋暴跳,唾沫横飞,像发怒的狮子咬不到人也要张牙舞爪,一凳将另一柜台砸了个稀巴烂,“你敢骂我绝代的,老子把这条命搭进去了,你有钱有人是吧?我生是一条命死是一个鬼!宋国平,你不把前天买码的损失补给我,你的码庄做得成我是你的儿!”随着“叮咚哐咚”的破损声,在场的男人拼尽力气,赶紧将他俩拽开。
丰厚的回报会有人孤注一掷,高额的利润更有人铤而走险。过了几天,宋国平以为风平浪静,像蛰伏了一个冬季的蛇又开始蠢蠢欲动。星期二重新开张顺顺当当,星期四晚上八点多钟,正当他在里间写单收钱,忙得不亦乐乎时,四名便衣如同天兵天将包抄过来,厉声喝斥:“不许动,我们是警察,全部就地蹲下!”几个逃不及的码民无可奈何地耷拉着,一一跪于店门口。有个怀着侥幸心理的年轻人兔子一般刚窜出几步,很快蒙着头被逮了回来。民警拍照取证,查单询问,不一会儿开来一辆警车,宋国平和三名码民骨干手戴铁铐,押上了警车。
彩霞腆着大肚子,手提保温饭盒拉开布帘房门,低声呼唤,“姑妈,姑妈。”笑兰打了个盹儿,听出声音,慢吞吞地应了声,“彩霞。”彩霞弯腰关切地问;“今天好了点吧?”笑兰吃力地摇头,“还不是老样子,醒了就痛,浑身的肉不像长在自己身上。”彩霞放好饭盒,坐在床沿上泪水涟涟,“我婆婆说明天把肉猪卖了还借五千块钱给你治病。”笑兰呻呤着说:“你刚嫁过来,已经借了那么多,把你一家拖垮了怎么办,我这病治不好的,你再别管了。”
彩霞擦干眼泪,自豪起来,“宋国平被抓走后,我公公偷偷接手写码单了,昨晚才开头就赚了三百多,以后有钱用啦。”笑兰既兴奋又遗憾,“那好啊,胖哥和你公公都是相信的人,往后买码更方便了。跟你说呀,那生意做得,我要不是做房子,人生病,欠了一身债,你姑父早当庄家了,哪里得去受这份罪哟。”彩霞应允着问:“姑父呢?”笑兰一声叹息,“嗳,抬石头去啦,那么辛苦的活他从未干过,哪吃得消,是我连累了他呀。”彩霞边打开保温盒边说:“我婆婆做了新鲜豆粑,她要我送过来,你多少吃一点。”笑兰口里说不吃,在彩霞的搀扶下,还是艰难地坐了起来。
银白色的云慢悠悠冰山般地飘移,群鸟排着人字队无声地从空中飞过,长脚鹭鸶探头探脑在水田里绅士般缓行,一望无际的田野有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苍茫,大自然孕育的季节分外瑰丽动人。水渠边,十多个壮汉兢兢业业抬石头护坡,“嗨哟嘿呀!”,“嗨哟嘿呀!”劳动的号子此起彼伏。三百多斤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