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堂中央,六道俏丽的身影垂首站成两列,齐齐福身道:“见过夫人。”
唐枝点了点头:“秋翎跟你们说了?从今往后,天凉快之前,每日过来给我打扇子。”
“是,夫人。”六人齐声答道。
唐枝目光一转,落在末尾的琼姨娘身上,只见她的脖子上多出几道抓痕,眉毛微动:“琼姨娘的脸色不好,可是心中不满?”
“不敢。”琼姨娘深吸了口气,“伺候夫人,是妾的本分。”
程远之一早便出去了,否则她原本可以不来,更轮不到苗姨娘和环姨娘两个贱人把她从床上拖下来,还挠她的脸!幸亏她护得及时,否则伤的就不是脖子,而是脸了!
两重怨愤堆在心里,脸色好看才怪。
“你这样想便好。”唐枝不管她心中是真的愿意,还是装出来的。吃她的,喝她的,合该伺候她:“好了,站在两边,别挡着光。”
账房刚把这几日的账目送来,唐枝挽起袖子,素手翻开,阅过条条记录,嘴角弯起一抹浅淡的笑意。
程远之,近日内支取八回,总计三百二十四两银子。
琼姨娘,近日内支取二十回,总计八百五十两银子。
苗姨娘,近日内支取十六回,总计四百三十两银子。
环姨娘,近日内支取十二回,总计二百七十两银子。
……
总计两千一百八十七两。
虽然唐枝说过,账簿不必日日送来,十日送来一回即可。然而堪比往常十倍的支出,账房先生不敢独断,每隔三日便把账目送来。如此行事,可谓小心翼翼,谨守本分。只可惜……
看着上面标注的朱红笔迹,唐枝随手丢到一边,拿起另外一本账簿翻看起来。
秋翎端着针线筐子坐在一边,偶尔抬头看过来。苗姨娘等人不敢说话,只有唐枝翻动账簿,发出“沙沙”的声音。
半个时辰后,唐枝放下账簿,呼出一口气:“倒水。”
苗姨娘最机灵,连忙把团扇塞在腰间,跑过去倒茶:“夫人请喝茶。”
唐枝喝完,继续翻看账簿。苗姨娘偷偷抬眼,只见唐枝眉梢舒展,仿佛心情不错,讨好地道:“夫人每日看这些东西,不觉得头痛吗?妾每每看到字啊什么的,都觉得头晕眼花。真真是它们认得我,我不认得它们。”
抬手不打笑脸人,苗姨娘有意讨巧,唐枝也不跟她过不去:“不当家,不必识字。”
苗姨娘立刻露出崇敬的神色:“夫人就是厉害,既要管着家,又要管着我们。夫人放心,谁敢惹夫人生气,我第一个不饶她!”
马屁拍得露骨,其他人都看不下去,纷纷停了手中的扇子凑上前道:“那是当然,夫人生得好,又识字,会看账本,比咱们厉害多了!”
“就是,谁敢不听夫人的话,直接卖了去!”环姨娘瞥了一眼琼姨娘。
兰姨娘问道:“夫人,这些账本有啥用处?交给账房先生管理不就得了?”
唐枝知道她们扇了许久,手腕累了,也不点破。往后一倚,靠着椅背道:“看账本自然是有用处的。你们谁说一说,都有何用处?说得好了,许她一个时辰的假。”
闻言,几人立时激动起来,抢着说道:“看账本可以查看银钱支出!”
“可以鉴别有无小人私藏银钱!”
琼姨娘被挤在外围,只看得见唐枝裙下一点一点的脚尖,被众人围着奉承讨好,止不住地泛酸:“你们说得都是小用处!”
琼姨娘一向拔尖,听到她开口,几人分开两边,神情各异地看过来。
“琼姨娘?”唐枝挑了挑眉,也好奇她会说出什么来。
琼姨娘微抬下巴,自信满满:“熟知账目,能够懂得账上钱财的去向。如果是内院账目,可以明晓支出与收入。如果是商铺账目,除了清楚进项,还能够辨析哪样货物最受客人喜爱!”
唐枝惊讶地道:“你懂得倒是不少。”
也是,若没些见识,怎么设计得出那样精密的计谋,险些害死她?
琼姨娘略略垂眼:“夫人谬赞。”目光落在唐枝摊在桌面上的账簿上,却拧起眉头:“夫人,咱们家似乎没有粮面生意吧?”
唐枝顺着她的目光,落在账簿上面的一行字上,心中一突:“你识字?”
“大爷教了几个。”琼姨娘仔细观察着她的变化,“寻常用的字,略识得几个。”
唐枝合上账簿,淡淡地道:“你答得不错,准你回去歇息一个时辰。”
琼姨娘从她的脸上没看出异样,暗道可惜,福了福身:“妾午后再来。”被其他人嫉妒地盯着,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容,摆着腰肢,款款地走了出去。
回到院子里,琼姨娘躺在榻上,回想在唐枝的账簿上看到的字,越想越觉得蹊跷:“如月,关门!”
如月关上门,奇怪地道:“姨娘,您午休从来不关门呀?”
琼姨娘招手让她过来,拉着她的手,低声道:“我怀疑夫人私下做生意!”
“不能吧?”如月吓了一跳,“若是被老夫人知道,那还了得?”
琼姨娘眯了眯眼:“我一定要弄清楚!”
被孙大爷送给程远之之前,琼姨娘是孙府的二等丫鬟,不仅识得字,小诗也念得几句。方才不经意间一瞥,直觉唐枝的账本有些怪异,既兴奋又激动:“唐枝啊唐枝,叫我抓住你的短处——”
午后,琼姨娘回到唐枝的院子里,进门一瞧,竟然只有她一个人:“夫人,她们呢?都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