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当体贴地为他留下了更换的衣服。
白衬衫,休闲长裤,衣料柔软而名贵,但并不算太合身。对方当然不可能特意准备他的尺寸。不过仅仅是这样程度的示好,以及亚当离开时复杂的神情都足够他疑惑了。
一种仿佛忌惮着又格外在意的熟悉感。
衣服有一点小,所以留着最上面的扣子没有扣上,袖子也细致地卷起来。鱼尾出水之后就恢复成修长有力的双腿,比从前方便许多,裤腿在脚腕之上,他踢开鞋子,赤脚踩在吸音的长绒地毯上,后仰到欧式沙发上呼出一口气,一条腿搭到面前矮桌的石质桌面上。
算到厄洛伊斯自杀的那一天为止,梅利思安总共有七百三十七年的寿命。海国的无冕之王,6上王国的隐形霸主——说起来有些奇特,突然回归的时候有种梅利思安仿佛泡沫一样完全消散了的错觉。那七百三十七年对他就像梦幻泡影,什么影响都没有留下。
而那条鱼尾告诉他——梅利思安——这个令参杂他难以言喻情感的名字,存在过,也仍旧存在。
他忽然有点不明白自己到底应该是贝利亚无还是梅利思安,但理论上这两个人都应该是他,却又有种泾渭分明的隔阂感。
啊……也不对,他向来不承认贝利亚无这个名字,就算是深藏骨髓的自卑作祟,他称呼自己为无名氏,流露出一种悲凉的游戏人间的态度,但实际上……
呼……
是疲惫疼痛与药剂的多重效力令他脑海纷杂不知不觉间陷入昏沉梦境。梦中空无一物,偶尔有蓝光闪烁,不像是珍珠,也不像是碧空澄澈,反倒像是一双眼睛静静看着他。
你……无名氏……
“你真是悠闲,吴少。”
嗯?
倦怠,茫然,慵懒。深黑的眼睛后仿佛藏着世上最深的沟壑,里面朦胧的一层迷茫与温顺又在着黑色上铺展开玫瑰香气般的暧昧的朦胧。掐在他下颌那双冷厉又嚣张的手顿了顿。
一个年轻人,容貌也算俊美,眼神太嚣张狂妄,未免也带着一点外强中干,这就是为什么当时他提出那个赌局要输了的人下跪。这是把刻了花的匕首,刀锋也利,但伤不了人。
“6钦……先生。”
那种你果然还记得我的得意感令他觉得竟然有些有趣与可爱。他抬起眼睛,纤长的眼睫带着一点锋利与凉薄,但氤氲水光的眼神确实是柔软的:“多谢款待。”
衣衫不整,四肢无力,这样狼狈的景象里他温柔地微笑着,有意无意挑衅着面前城府不深的大少爷。
6钦把怒火中烧一把拽住他的衣领。他衣服上的钮孔崩掉了一颗,原本只是松松合拢的衣服下露出线条优美的骨骼与白皙皮肤。那张笑脸仍旧清淡从容,眼睛抬起来注视着眼前气急败坏的少爷:“很久未见,6钦先生有什么私密的话要跟我谈谈吗?”
少爷用纨绔子弟特有的恃强凌弱的神情笑起来:“有很多话想跟你谈,更加私密的事情也想试试看。真的很难得,我跪下向你道歉的时候就想有什么事情能够让你也试试我那时候……咳!总之,你一定很害怕吧!”
他——这个自称无名氏的青年垂下眼睛笑了起来。
“嗯,很害怕,你想怎么报复我呢?”
“你会求我的!”少爷没有蠢得看不出这种调笑式的轻视,气急败坏地转头看了一眼桌子上摆放的名酒。
“我喝过一杯,6钦先生是否觉得不够量?”
“哼!”少爷倒满一整杯,以惊人的气势灌到他口中。酒液**地滑过他的喉咙,更多地漫溢出来沾湿了他白皙的皮肤。
有些时候是难以维持镇定的。不过即使呛得大声咳嗽也并没有让他俊美的面容看起来扭曲难看。
“呼……”他深吸一口气,眼睛里满溢着湿润的光泽,“我以为是催眠药,原来是助兴酒。”
“你真的喝了一杯?”少爷挑着眼睛。
“两杯。”他也挑起眼睛,自下而上,据说这样示弱的姿态最能引起征服欲。但他的眼神冷静而清明,带着仿佛与生俱来的高贵优雅。
“不准嘲笑我!”少爷怒火中烧,撕开他的衬衫,粗暴动作中顾不上施展自己的**手段,更多是示威和恐吓。但是手掌下微凉的皮肤竟然有种怪异的吸引力,不由自主就放轻了力量,甚至贪婪地低下头亲吻吸允。
“嗯……哈……”非常轻微地吐息,他半阖着眼睑,“服务非常周到,6钦先生。不过似乎您并不怎么擅长跟同性做|爱?”他叹息着在年轻人耳边说道:“别这么僵硬,我可以好好教你。”
“没节操!”
“呵……”实在很有趣。他眯起眼睛,嘴角愉悦地弧度既让人心痒也让人手痒。少爷几乎被气得团团转:“我早知道你男女通吃,但是没想到你这么无耻!”
“6钦先生,您在嫉妒吗?”
“只有愚蠢的白痴才会觉得你是个好东西!”
“嗯。”
“你救下那个女人只是觉得有趣对不对!你其实是为了耍我!”
“嗯,很有趣。”
“我听说你后来还跟别人打赌,说半年之内她肯定会爱上你。”
“嗯。”
“你赢了之后就把她甩了。”
“嗯。”
少爷得意地笑起来,忽然打了个响指。“你都听到了蠢女人!”
门被推开,门外一张苍白而不可置信的脸。女郎憔悴而悲伤地看着沙发上半躺着的俊美青年:“be1ia……我……你,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