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秘境入口处又是一道光闪过,有人出来了!在场人面上一喜,连忙抬头看去,不巧却是那个煞星!
沧华浑身杀气立在原地,僵硬的脸孔因为咬牙切齿而使得面貌更为狰狞。
外界阳光明媚鸟语花香的环境完全没有叫他的心情更好一点。
此刻他的耳边还一直回荡着被抛出来前,阿弱对他所说的话:“其实你也瞧出来了,我很奇怪是不是?她自然是练云生的女儿,可我不是,我不过是来自一段很久很久以前的意志……这会儿我逃不过去了,或许会消亡也说不定,哈,你应下了我的会送阿弱回赤城山,过后,便要麻烦你了。”
她笑了笑,最后说了句:“很高兴遇见你,我原打算多陪你一段时间的,可到底是……逃不过。”
然后一切破裂,他被排斥出了剑境。
弱水界破裂。
阿祸已经不知道自己在那剧痛中沉沦了多久,所有的血肉像是被什么东西吞噬反咀又生生黏合起来,骨骼仿佛被寸寸打碎又强行重塑,待他找回点知觉的时候,他看见一棵巨大的树。
是他在不知名记忆中看到过的树。
树上有一个洞,洞里放着把扇子。扇子有三粒大珠九粒小珠,而此刻,那最上方的一粒青珠已经裂开条缝。
然后他看到对峙着的两个人……不,其中一个不能算是人。
虚幻的影子披散着漆黑的发火红的衣,容貌邪肆而张狂,闭着的一双眼睛却是凹陷的,像是被活活剐去双眼般。他浑身上下都冒着火,那火甚至蔓延到他脚下,也不知道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
他对面是阿弱……不,也不是阿弱。
小小的女孩立在那里,有着静美的脸容,此刻看着却毫无软糯的气质。她的面上淡淡的没有任何表情,衣发无风自动,只凭着注视便压得那虚影无法动作。
那双眼睛,是亘古的静默与冷漠。
阿祸看着她,忽然死死捂住脑袋,那瞬间好像有尖细的锥子狠狠砸入大脑般,剧痛之中自己的记忆、不属于自己的记忆在震荡着,那些碎裂的画面与片段沉重得让他犯恶。
他沉默了好久,慢慢站起来,往青木走去。强烈的直觉在他的脑海与心间回荡,那扇子——已经是属于他的。
伸出的手即将触碰到扇子前,不知是什么驱使他又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女孩依然静默得没有任何波纹的眼,无法描述的愤怒与仇恨便被牵引着充塞脑海,他一把抓住了扇子。
空间都开始震荡破碎。十二粒珠子忽然挣脱扇柄,分散到不同的部位齐齐没入他的身体,在剑境即将崩塌的瞬间,扇面蓦然铺陈开,将他们齐齐收入。
凤骨哈哈大笑,正是那个嘲讽而厌恶的嗤笑声:‘你看,你根本拦不住他。’
她望着阿祸,如同被反噬般倒在地上,不仅七窍流出血,连皮肤也开始慢慢渗出红线。
凤骨的虚影就那样张狂笑着,慢慢消散。
阿祸晃了晃身子,他被骤然间塞进自己大脑、身体、魂魄里的东西逼得几欲发疯,凤骨的意志毕方的记忆扇子的力量不断交错着,像是要将他的魂魄都撑爆。
可他就顶着这样的剧痛,一步一步,走向阿弱。
他跪在地上,慢慢将她抱进怀中。
这是第一次,彼此都毫无伪装得,对视。
“你为什么要在我的身边呢?”他艰难得吐着字,指尖温柔得划过她的脸,轻轻擦去那些黑色的血污,“那些好像曾是现实的梦境,又意味着什么呢?”
那深邃的眼瞳背后却隐藏着令人心悸的扭曲与疯狂,他知道凤骨残留的意志在侵入自己的思绪,可他不想抵抗,他就这样扭曲而疯狂得看着她,温柔得问:“为什么,要在我的身边,这样一世,又一世得,出现在我的身边?”
再自欺欺人,她也已不是他的盈盈。再自欺欺人,她也是那高高在上的神祇在这世间的留存。
“你在可怜我?”他轻轻的说,“命主孤煞,寡亲缘情缘……你在可怜我?”
“一次又一次,即使被天命毁灭得面目全非,也要出现在我的身边?”
“不过是凡人而已,取我所得何其容易!难道失了你,我就定然会为人所弃?为天命所玩弄?”剧痛让他的脸孔扭曲得更加恐怖,但他依然低低得、平静得把话说完:“我会证明……你是错的。”
阿弱已经无法回答。
就像她对沧华说的,她其实只是段意志而已。这一次降临不曾通过轮回,阿弱原本就有完整的魂魄,就算是曾分离自她的,都是一个独立个体。与凤骨的对峙已经耗光了她所有的力量,她支撑不住,必须得回衡山了。
她努力得睁开眼,想再看他一眼,想告诉他不是这样的,可是身体到底是将她排斥出去。
她累极了。
阿祸平静得看着她的魂魄消散,修长的手指触摸的脸庞又渐渐有了温度,缓缓放下手。
女孩懵懂得睁开眼,她好奇得望着眼前的人。
阿祸收了扇面,不顾崩溃的剑境,用最后的力道出了秘境。
沧华猛然扑上去将女孩抱在怀里,正对上那双懵懂的双眼时,彻底僵住。阿祸冷眼望着,下一瞬间,意识再撑不住,整个人摔了下去。
赤城山,凌云峰。
闭目打坐的练云生忽然身形狠狠一颤,凝聚的精气在转瞬就散了大半,七窍皆流出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