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主位那男人的确就是南安郡王,刚袭这王位还不到一年时间,这会儿想必是他最意气风发,骄妄狂纵的时候吧。
所以他也是带着一脸倨傲之色在打量着离自己不远的李寻欢;
正看见他脱了披着的雪氅,露出一件乳白色长衫,外面居然还套着月牙色半透明罩衣,轻步从外厅进入。
姿容挺拔清俊,那张俊美的脸完美到没有一点瑕疵,白而透明,温润如玉!所以才会让自己那日在宁国府和他匆匆一瞥,居然就心痒痒的念想至今,不曾忘怀,大有必须将其占有了的打算。
但瞧他不过是个卑微的门客身份,因此也没做多的考虑,就如此般唐突地派人去贾府里将他请来叙叙,想那出贾珍、贾政哥俩也不敢拒绝……
又岂料派去请他的那狗奴才办事很不力,居然让自己等了大半天都不见佳人到,于是就又派人去追请,务必要把人弄进府里才行。
李寻欢并没有那种平民见到权贵时的不安和忐忑,只是负手,从容却面无表情地来到桌前。扫了眼南安王身后墙上挂着的那些仕女画,应该是名家所画,工笔很好。
但是那方正脸庞的王爷,其正看向自己的表情和眼神却让他心里好似扎了一根刺,很不爽,但目前也只能暂且忍着,看他如此执着地请自己来这王府里究竟想要做什么!
于是就不卑不吭地见过了那位上的此间主人,然后就很潇洒地掸衣坐下,看着满桌的佳肴美酒却是一脸的淡然。
南安郡王执酒杯在喝着酒,得意洋洋的笑容里带有明显的轻浮,然后还是比较客气地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闷:“本王如此派人去请你来,想不到竟会耽误这么久的时间!你还不好请啊?”
李寻欢没理他说出的如此语气,只一派安然笃定的神情泰然处之于此。
南安王见他一脸沉着,于是又喝了一杯酒,然后命人将一个酒盘摆在了李寻欢身边,方便他自己倒,这刻的花厅里再没了其他人。突然听得里面贾瑞所发出的那一声惨呼,李寻欢仿佛是在移行换影中就闪身进屋,不明所以的贾代儒唯只觉自己一定是老眼昏花不中用了。
待他进了屋,却从腰中摸出了一方白帕捂鼻。
因在这个房间里不单是充斥着各色药味,还有屎尿味,精味,乃至于还飘着一股属于死亡的气味!
只见躺病床上的那男人已经是出气多过了进气,双目爆睁,露出一脸的惊骇恐惧,那俩在服侍贾瑞的人都手忙脚乱着的掀开了被褥,则发现他身子底下已是遗了冰凉渍湿的一大滩精……
李寻欢面色即刻变得有些沉重,伸手拿过他手里紧紧拽着不放的镜子仔细端详;
镜把上面果然錾着‘风月宝鉴’四字!反面一照,只见一个骷髅头立在里面,于是在心里还觉得奇怪不已:
‘这个阴生生玩意儿真是拿给病人看的么?不会被吓死?果真能治病?’
于是又将镜子的正面一照;
并没有看到有自己的影像出现,而是看到了自己的父亲、兄长、表妹林诗音甚至逝去的母亲都出现在了这个镜子里,他们居然都含笑在向自己作招手!
顿时他就已经明白那跛足道人为何要让贾瑞照这面镜子了;
心魔皆由心生,心里想的什么,这风月宝鉴镜的正面就会出现什么。若是没能忍住,克制不了,就会被自己的心魔反噬……
当即就明了这面‘风月宝鉴镜’其实就是一把双刃剑,放下了心魔就是重生,若是继续执迷不悟,就肯定是生不如死或者即刻就死!
看着那贾瑞此刻当真是一副生不如死,即刻就要死的惨样,也说不出是同情他呢,还是觉得此人其实是活该自寻死路。
也只能是怀着一份有些无奈的心情,从荷包里掏出两颗贾宝玉弄来的人参丸子化了水后,就灌进了已经人事不省的贾瑞嘴里,还担心药效起得慢,就暗自运功于他身体里助药效快速发挥。
一切做完毕,看着贾瑞的脸色稍微好些后,就转身对贾代儒说道:“在下已经尽人事,剩下的要看他自身造化如何了!这柄风月宝鉴镜今夜暂时就放我这里,明日就还回可以吗?”
贾代儒本就对这柄镜子生出了强烈的不满和愤恨情绪,已经认定了此乃一妖镜,甚至还想着要将其立即毁之解气,见他要拿走,当然是巴心不得,正中下怀。
离开时看看天色,不觉已是掌灯时分,冬日的夜来得很早,黑得也快!
远远的就看到在自己的院门前居然有好几个人影在晃动,这可是从来都不曾有过的事!
而且于这冬日的户外,他们如此个等法,也真难为了还能忍受簌簌冷风。
但不知又到底为了何事,若是那贾政要找自己,应该直接遣人去到贾代儒处的,绝不会这么傻呼呼地在这小院前死等!
待近到了院门处,才辨明这几个男人穿着打扮基本相同,看来都是出自那南安郡王府的。
不过瞧这几人的架势,不会是打算着要把自己强行架入他们王府里去吧!别说这还是在贾府里,哪怕是在大街上也不至于如此的没王法?
于是就冷着脸,也不再去看那些南安郡王府的奴才们,旁若无人地推门进去之际,不想却有个男人扑腾着的跪在了自己面前,哭喊着乞求原谅。定睛一看,原来就是先前那个不长眼的奴才在向自己讨饶。
这又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