瞧姑娘们吃着、喝着、吟着诗的都闹到这会儿了,连不会作诗的迎春和惜春这俩,都赶鸭子似的有了过得去的作品,自己若再作推辞那就是矫情做作了。
李寻欢从来都是磊落大方的,只是他的眉目在这刻生出了氤氲的倦色,安和柔软的眼眸不再仿若海一般的包容,而仿佛是最安谧的湖水,不生波澜。
也没作思虑,随口就吟出:
“莫道红尘似烟,太虚幻境如梦,晓起迷津地,笑杀**难留。知否知否,皆有神仙洞府。”
这并不是属于诗的范畴,更不会是之前姑娘们作的那种连诗。这只不过是一个如梦令而已,和刚才他们闹腾得紧的那些诗完全就不搭调。
但却让所有人一下子的都安静了,贾宝玉更是知他所指为何,深情地望着他,顿觉心里涌入一股热流,激动中还有感动。
李寻欢是故意作这样一首如梦令的,他可不会去与姑娘们连诗,根本犯不着在这个莺莺燕燕叽叽喳喳过多的场合里卖弄自身才华,实在没必要扮这份高调与出众。
况且他现在也很想出去走一走,所以才会弄出了一个小令来敷衍,这不但是不切诗意,更是连表达方式都不同了!
他这不过是为了可以名正言顺地出去溜达一圈,也去看看新雪中盛开的梅花,而故意不按题意也不按律所作的一个应付而已。
可是在场的其他人并不这么想啊,诗社老成员们都在心里揣摩:
‘这是个惊采绝艳又才情过人的男人,但每到他该展露才华的时候,往往就是因文不对题而自愿受罚。可即便是他貌似不经意甩出来的作品,又偏偏令人在回味之中忍不住的叫绝叫好!’
李寻欢也已经轻缓地放下了手里的酒壶和酒杯,作势就要随贾宝玉出门:“走吧,咱们一起讨梅花去!”
听他这样一说,贾宝玉当然就高兴万分了!乐颠颠的就转身,正要抬脚出门之际,林黛玉却赶紧的叫住了他俩,带着对贾宝玉很不满的眼神,责怪道:
“瞧吧,又只顾着自个儿了不是?先生穿得单薄且身子弱,就他现这一身儿哪能应对外面大雪纷飞的天气!你快把你那身大红猩猩毡斗篷给先生了,再随便披上姐妹们的斗篷御寒就是。”
贾宝玉还不等林黛玉数落自己完毕,就已经褪下了自己的红色大斗篷,更不待李寻欢做出拒绝,就把还带着温暖体温的斗篷披在了他身上。
于是众人随即都愣了半响;
因为看惯了此人惯常的白衣,这刻突然着了件红色,竟是映衬得他面带水色,生生就染出些些只男儿特有的妩媚之美,颠倒众生!令这满室的美女顿时都觉得自己被超越。
李寻欢倒是颇为奇怪地看着这些人变得不自然了的眼神,恐因自己披着别人斗篷有不妥吧。就在动手想要掀下之时,却被贾宝玉和林黛玉同时阻止,然后林黛玉为贾宝玉披上了自己的斗篷,和留在房间内的大伙儿一起注视他二人背影出门了。
才走出房门外,耳边就响了呼呼风声,顿时只觉这北风吹得挺猛,天上仍是搓绵扯絮一般飘着大雪!
再一并踏出了院门,四顾一望,发觉并无二色,依旧是一片白雪皑皑。两人皆是踩着厚厚的积雪,任由鹅毛般的雪花飘落于自己身上。
远远就望见了挂着雪絮的青松翠竹,半绿半百的,看上去竟然是有一番泼墨淡彩画之写意意境!而自己却如装在了玻璃盒内一般。
再走至山坡之下,顺着山脚刚转了过去,便已闻得一股寒香拂鼻。定眼一看;恰是妙玉门前栊翠庵中有十数株红梅如胭脂一般,映着雪色,分外显得精神,好不有趣!
李寻欢可没有随贾宝玉进到栊翠庵里去打招呼,而是静静的呆在院外,伫立花间欣赏那十数株梅树的竞相开放,真是红艳若火,美得快要令人窒息。
此际飘渺在空气中的是雪的凉寒味儿混着梅花的冷清香,隐隐约约,只觉心旷神怡!李寻欢最爱的就是这傲然独立的梅花和圣洁纯净的皑皑白雪,可他带有先天肺疾的身体恰恰最是惧寒畏冷!
一阵冷风夹雪花袭来,令一朵朵花儿悄然飘落,于是那微微凝霜的红梅就与光影流连,也就在风带过之时,便落了好些花瓣在他衣襟上!
虽被落梅落了他满身,但寒风一吹,却又簌簌地从他的发上,衣上,零零星星飘落了下来。
同时红斗篷混着白色的衣袂翻飞,风亦令他发丝张扬,却也是让他不小心地吸入了挟着冷梅香的冰凉之气,立刻就引得肺腑顿感不适,不禁有些轻咳。
即便如此,他却似乎很心疼那些飘在空中的片片花瓣,不忍看到它们飘落和凋零!
于是抬手稍稍发力,将空中四散飘舞的梅花汇集于一处,再落下时却都拢于李寻欢手中摊开的那方白色丝帕之上,然后再四个角提住一块儿的兜住,打成个活结。
任那大红斗篷随意拖在雪地里,却掏出一柄飞刀刨开了地上的积雪,撬开了梅树下被冻住了的土层,轻轻将那方包裹住梅瓣的丝帕放入撬开土坑中,等填回了土,才拍拍手站起来。
转头就朝已经在他身侧站了有一阵子的贾宝玉和妙玉二人施以浅浅一笑,仍然是那足以融化冰雪能让人倍感心安的笑容,犹如春日的细柳,又如夏日的海水!
贾宝玉肯定已经对此是完全习惯了的,但却令得在此修行的妙玉惊愣在了当场;
看到他肤色和这周遭环境一致的雪白,眉